去,刀裁一般的眉毛下,長而軟的睫毛輕貼著眼瞼,安靜得像只家養的小貓。如冷風削過一般的挺立鼻樑下,少有血色的薄唇輕抿,看起來極其疲倦。
月罌不自覺地看了會兒,心中微微感嘆,這男人睡著的時候才覺得像個正常人,為什麼平日裡總那麼清冷?
正想著,車輪好像壓過什麼東西,車子忽然一晃,她身子也跟著向一側撲倒。手中仍緊緊地攥著茶盅,茶水卻順勢潑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正灑在他露在外面的脖頸上。雖然不算滾燙,但也是熱水,肌膚霎時間便紅了一小片。
月罌囧得差點咬了舌頭,這命怎麼這麼衰啊!明明離他那麼遠,不想觸這黴頭,可偏偏這麼倒黴!慌忙抽出衣袖中的手帕,爬到他面前,苦著臉去擦滴下來的茶水,連聲說著對不起。
奚墨微睜開眼,狹長的眼中仍帶著迷茫,視線聚焦在面前帶著焦急的清澈眼眸上,忽然一愣。他還是第一次面對面的看著她,先前只是不屑,更有些是厭煩,不過他此時就這麼直盯著面前少女的容顏,她烏黑純粹的眼眸和記憶中的那雙眼睛漸漸重合在一起,幾乎一模一樣……
月罌絲毫沒注意到他的表情,鬱悶地擦著暗紅色的茶水,有的順著衣領流了下去,浸溼了胸前的衣襟。
她訕訕地收回了手,乾咳了一聲,這衣服裡面就沒辦法擦了,本想著他會罵自己一通,苦著臉向他望去,卻見他眼眸深處帶著一絲暖意。只短短一瞬,他便收回了目光,面容上又恢復了清冷,淡淡地開口道,
“無妨。”說完靠著車壁,又闔上了眼眸。
月罌暗自呼了口氣,他竟然沒惱!像撿了什麼便宜一樣慢慢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拍了拍胸口,好險!真弄不清楚這人的脾氣,還是離遠些為好,想到這,她又朝車裡面挪了挪身子。
奚墨雖然闔著眼,可心中卻漾起層層漣漪,世間真的有這麼相似的眼睛嗎?他一想到當年的情形,心口上就彷彿堵了什麼,死了許久的心彷彿又感知到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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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罌推開雕花木門,見花尋仍靜靜地躺在床上,稍稍放下心,睨了眼一旁守著的聰兒,見他正手撐著頭打著瞌睡,不由得一笑。輕輕地走上前拍了拍聰兒的肩膀,聰兒猛然驚醒。她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去休息,自己則坐到床邊,看著睡熟中的男子。
花尋彷彿聽見了屋中的響動,眉頭先是一蹙,隨後慢慢睜開眼,茫然地望著她,待看清楚之後才勾唇一笑,聲音慵懶而又曖昧,
“才回來嗎?”
月罌微愣,笑問道,
“天已經亮了,你難道整晚都睡著?”
花尋坐起身向窗外望去,鬱悶地揉了揉眼,暗自嘀咕,
“奚墨那臭小子,莫不是藥中又給我加了什麼東西不成?”
月罌撲哧一笑,搖了搖頭,正想對他說什麼,門外忽然傳來清冷的咳聲。花尋偏頭看去,一見門旁倚著的頎長身影,眉梢一挑,指著他懊惱地叫囂,
“那日為何對我下迷藥?”
奚墨不以為然地走了進來,眉眼倦怠清冷,說出的話卻比面色更冷上三分,
“你很吵。”
“你!”花尋鬱悶地咬緊紅唇,憤憤地將他看著。
月罌知道當日的情形,忙過來打圓場,生怕惹那“冰塊”生氣再轉身離開,攔住了想要下床的花尋無奈地解釋道,
“他若不用點迷藥,你這幾日怎麼能睡得安穩!”
花尋聽完飛快地轉過頭,鼻尖貼著她的鼻尖,四目相對,哼了一聲,
“你竟然替他說好話!”
月罌推開他的臉,白了他一眼,他這醋勁一上來,真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別鬧了,換藥!”
花尋視線在她們兩人身上轉來轉去,最終無比鬱悶地躺在了床上,感嘆道,
“真是今非昔比啊……”
月罌有些哭笑不得,他這性子有時候真跟孩子一樣。也不再理他,轉身出了房間,吩咐夥計們準備開張。
一大早,街上的人很少,店中清清冷冷,只有幾個夥計忙忙碌碌。她這店鋪採用了現代服裝店的樣式,大廳中錯落有致地擺放著長長的衣架,上面掛滿了各色衣裳,看起來色彩跳躍鮮豔,使整個冬日都多了一番別樣的韻味。
月罌正清點著掛在外面的衣裳,忽然看見門外站立著一位四十幾歲的婦人,長相淳樸可親,衣著雖樸素卻洗得極為乾淨。她探頭向裡面看著,神色間有點侷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