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箏蹙眉:“植弟找著了嗎?”
美姐低頭良久的沉默。
阿箏便長長吸了口氣:“我們還剩下多少人?”
“目前是十三個,但我已密信聯絡北部,南部的暗影。”
“嗯。”阿箏聽著點點頭,聲音不大卻堅定道:“這個仇,我一定會叫他萬倍血償。”
“肯定叫那東西萬倍償!”美姐亦點頭:“二小姐福大命大,他就算將二小姐從崖上打下來,也是枉然!”
“美姐……”阿箏緩了緩,還是決定告訴女人:“……是我自己從崖上跳下來的。”
聽了阿箏告訴自己的真相,美姐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呢喃道:“二小姐你自己跳崖……”
“我跳崖求死。”阿箏從容接了上去。她笑了笑,接著說:“不過我以後不會了。自殺都沒死成的人,呵……以後真是要格外珍惜地活著。”
她以後不管遇到怎樣的情況,都會活下去……報仇!
“美姐,你叫拂劍大哥幾個去把能召集的人都召集齊了,大家聚起來再做打算。”阿箏安排吩咐。
“那二小姐你呢?”美姐很關心阿箏:“二小姐你跟我走,我護著你。”
“不了。”阿箏擺擺手拒絕:“美姐謝了,我看虎軍不錯,人多且雜,又是造反的,安全。我打算暫時混在裡面。”
阿箏回了義軍的營地。
到達的時候約莫已是五更,天空都有點泛白,夜間的燭火陸續被熄滅,巡邏計程車兵也換了一班人。阿箏穿梭營間,打算回到自己的帳中,卻在一頂帳篷前突然駐足。
整個人彷彿被清晨的寒氣凍住了,一動不動,只有心上上下下跳動的厲害。
阿箏聽見從這間帳內傳來的箏聲,其力渾厚、其聲清澈、其氣慷慨,銀甲彈冰五十弦,何其振奮,簡直就是這軍營裡的晨號!
阿箏真想掀開簾子進去瞧瞧是何人在彈?但是她踟躕了會,沒有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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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軍營的第二天,阿箏參加了一次大會,見著了虎軍的全部頭領。
說是參加,其實是誰都能去——義軍並非朝廷的正規軍,魚龍混雜,管理也有些混亂。人人自封將軍,各個都是校尉。
眾人也是有啥說啥:
有人說:“我今兒聽說,現在連京師也有買官賣官的事情了,皇帝老子腳下也敢這麼大動作。”
“有啥稀奇的喲!那昏君不就是賣官的第一位麼?”接話的是個黑黝精瘦的漢子,草鞋短打露出大腿,阿箏瞧他腿上肌肉健碩,腳上有老繭,應該是腳伕出身。這名腳伕不屑地搖搖頭,繼續說道:“我聽說啊,那昏君還有一種叫五石散的藥,吃了這種藥會血氣虛浮,人越來越瘦,而且一天不吃魂不守舍,簡直跟要死了一樣。聽說,誰反對那昏君,昏君就給誰吃那種藥。弄得朝廷上現在沒人不吃……”
“哈哈,全都吃?”一個龐大腰圓的中年大漢拍子肚子大笑:“那不是滿朝的人不人,鬼不鬼?”
“哼!早就滿朝不人不鬼了,外戚當道,宦官專權,民不聊生!”說這話的人看來是這虎軍裡少有的文化人。文化人嘆了口氣:“昔先帝在時,治下聖明,國力昌盛,更兼有那位帝師輔助……”
“哈——”一直不吭聲的阿箏突然笑出了聲,她自己是情不自禁,但聽在眾人耳裡,這一聲笑極是尖銳和冷酷,大家不由紛紛將目光投向她,營地裡瞬間靜了下來。
阿箏先是低著頭,後來察覺到不對勁,索性抬起頭,目光將眾人都掃了一遍,續上方才那人的話,冷冷而高聲丟下一句:“民不聊生,官逼民反,小西南就有五支義軍,段家王朝,活該傾崩!”
當今天朝國號為殷,天家姓段。
阿箏的聲音裡飽含著譏諷和厭惡,聽了十分刺耳,彷彿有幾生幾世的冤仇。
眾人啞然。
營地更加寂靜。
卻忽聽珠玉之聲自遠處溫潤響起:“呵呵,我也這麼覺得。”
說話的是張若昀。
”咳、咳。”虎軍總頭領朱厲猛地咳了幾聲,又不經歷掃了張若昀一眼。
“這馬上要到冬天了,兄弟們也要多添幾件衣物啊!”
“是啊是啊!”
立馬有人出來打個哈哈,大會又恢復了先前的吵雜。
阿箏悄悄觀察了一下朱厲,又向遠處的張若昀看去,一看就對上了他的目光。笑面虎彷彿一直在等著阿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