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鷹”蘇傑扶著展若塵,因為展若塵賴以為拐的那根青竹,早已寸寸折斷,分不清他
身上是否新增了創傷,他在急促的,混濁的喘息著,全身是血,舊的,凝固的血,以及新鮮
的,剛滲出來的血,只有他的兩隻眼睛仍然清澈,仍然穩定。
金申無痕奔向了他,四周所有的人也奔向了他,流露在每一張面孔上的,都是發自五內
的關懷,由衷的懸慮,和骨肉相連,血水相親的熱切……
在血汙汗漬掩染下的那張臉,看上去是恁般疲憊,恁般憔悴,但卻如他手上閃亮的“霜
月刀”一樣冷靜,展若塵努力綻開一抹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能讓人察覺的微笑:“我沒有
什麼……真的沒有什麼……”
緊握著他的手,金申無痕熱淚盈盈,音調蒼啞:“若塵,若塵,苦了你,累了你……若
塵,你叫,叫我們怎麼說?”
申無忌也拉開嗓門嚷:“好小子,有你的,咱們贏了,‘金家樓’得勝了,叛逆必亡,
奸妄必敗,這就是明證,可是要證明這些,卻得費一番功夫,展若塵,你那把利刃便是維持
綱倫道義的法則!”
金淑儀淚流滿面,由她的丈夫端良扶持著,一面哽咽一面道:“我們終於戰勝了那幹邪
惡的亂黨叛賊,可是我們付出了多少慘痛的代價!血和命啊……連展若塵這樣的一個局外人,
也為我們遭到如此深巨的牽連,這一輩子,我永不願再看到相同的事情發生……”
端良輕拍著妻子的肩背,溫聲勸慰:“不要激動,淑儀,再不會有這樣的慘禍重演了,
你看,我們不是戰勝了嗎?大夥都在這裡,元兇巨惡的單慎獨,也由展老弟替我們剪除
了……”
有一隻手伸了進來,謙柔的,但卻堅實的分開了眾人。
邢獨影站到面前.他仍是形色淡漠,冷冷的開口道:“你們有什麼話,不妨留著回‘金
家樓’再說,我這裡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大吼一聲,申無忌厲聲道:“想落井下石麼?夢也休夢,‘金家樓’未死之後,正可一
體恭候!”
金淑儀也尖銳的道:“我知道你是邢獨影,你和展若塵有粱子,但你現在找他豈不是乘
人之危?姓邢的,虧你還是道上知名的人物,竟打算揀這樣下作的便宜?我們斷不會答應!”
邢獨影表情木然,一聲不響;金申無痕喝上了大家的喧嚷,她望著對方,靜靜的道:
“邢獨影,我們有約在先,可是?”
點點頭,邢獨影道:“一點不錯!”
金申無痕審慎的道:“那你還想如何?展若塵受創極重,難以為力,你也親眼目睹……”
擺擺手,邢獨影道:“我有三件事,金申無痕,可容我一件一件的說出來!”
沉默了一下,金申無痕道:“請說!”
邢獨影語聲清晰的道:“第一,你們有個叛逆,好像是叫夏明?”
一言出口,大夥立時悟及,紛紛急向四周搜視,更有的咒罵不絕,邢獨影冷然道:“不
用找了,方才你們各位圍聚這邊,那夏明想借機逃走,是我攔阻了他,這小子一試掙不脫,
倒也乾脆,反手一槍扎進了自己心窩,喏,人就躺在那裡,你們哪一位可去驗明正身。”
飛身搶向前去的人是嚴祥,他略一查視那具屍體,立即揚聲道:“是夏明,已經斷氣
了!”
金申無痕眉目不動的道:“便宜了他!”
邢獨影接著道:“那第二樁事麼,‘七步追風’黃渭父女已經悄然離開,我沒有向各位
示警,也沒有絲毫留難他們,我認為他們父女有權離此,對於死去的盧伏波而言,黃家父女
已經做得太多,心餘力絀,未復可言,其實,他們未曾獲及什麼,受到的傷害卻大……”
金申無痕想了想,道:“就算你也做對了吧,至少我們明白了一項秘密……‘血魂’亦
有罕見的慈悲。”
難得的露齒一笑,邢獨影又道:“第三件事,展若塵曾經說過,容他對付了‘金家樓’
叛逆的這一關以後,他會以君子的道義回報於我,現在,這一關已過了,他還活著,因而我
很想知道,他打算回報於我的‘君子之義’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