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維聽出他的狀態不禁嘆了口氣,說:“今天有人來找我治心理疾病。”
林尹然一陣莫名,卻聽蘇維接著說道:“是一個母親帶著兒子過來,說她兒子是同性戀,請我治療她的兒子。”
林尹然:“!!!”
蘇維又嘆了口氣:“是任小千。”
半個小時後,林尹然出現在蘇維家中。
路霄為林尹然沏了杯咖啡,林尹然覺得這個少年似乎和從前的大黃看起來有什麼不一樣。但臉還是那張臉,具體是什麼說不清楚。並且他一心繫著任小千,也就沒有在意這麼多。
蘇維一臉淡然地說:“我本來想告訴她,早在1973年美國心理協會就已將同性戀剔除出疾病系統分類了。但如果我不接受,她還會帶著任小千去找別的心理醫生。所以我把他們留下了。”
林尹然急急問道:“你打算怎麼辦?他們什麼時候會再來?”
蘇維說:“走著看吧。後天下午兩點他們還會再來,我和他母親說,希望她能迴避,不要干涉我的治療。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為你想辦法。”
林尹然像是被人抽乾了力氣一樣癱軟在蘇維家的沙發上,呆滯了一會兒,又掙扎著坐起來:“阿維,你這樣做,對你的聲譽會不會……”
蘇維不甚在意地聳肩:“我很早就覺得心理醫生這個職業恐怕不適合我了。等處理完這裡的事,我會和路霄出國,找一個全新的環境調整一下心情。”
林尹然吃了一驚:“出國?去哪裡?”
蘇維笑了笑:“到處走走吧。”
這時候路霄從廚房裡走出來,蘇維對他說:“路霄,你去買些菜回來好嗎?”
路霄沒有任何異議,回房換了衣服就徑直出門去了。
等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蘇維挪到林尹然身邊,盯著他的眼睛說道:“Jack,再過兩三個月我就要離開中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也許一年,也許兩年,也許我會在國外定居。”
林尹然被他深沉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不自覺地躲了躲:“嗯?”
蘇維輕聲道:“我從前,是喜歡過你的。只是那時我太膽怯,自己做的事不敢負責,你和我說的話我又不敢相信。”
林尹然渾身一震,抬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現在,你的心裡還有我嗎?”
林尹然萬萬沒料到蘇維會問他這種話!蘇維的表情是平靜的,林尹然情不自禁多看了他的兩眼,覺得他的蘇維還是當年的那個蘇維——眼角的淚痣沒變,憂鬱的氣質沒變,吸引他的一切特質都都沒變。可偏偏,林尹然自己變了。
林尹然是個善於自作多情的人,蘇維問出這樣的話來,他心中的第一反應是蘇維和路霄的感情出了什麼問題。於是只要自己開口,或許蘇維就會為自己留下來。他很想立刻告訴他“有”這個答案,可是臨到了出口,腦海中浮現的卻是任小千的臉。
猶豫了好幾秒之後,林尹然自嘲地笑了笑:“有。但,有的已經不止是你一個了。”
蘇維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任小千是正常人家的孩子,和我們不一樣。”
林尹然不大高興地皺了皺眉頭,正打算出言反駁,蘇維卻接著說道:“所以,如果你沒有十萬分的決心,不要帶著他走上這條路。”
林尹然愣了一下,終於明白原來方才蘇維所說的話僅僅是在試探自己而已。他的氣勢很快滅了下去,用掌心捂住臉,悶了好半天才喃喃道:“我不知道……”
蘇維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見他嗎?”
林尹然露怯地遲疑了一會兒,終究點了點頭。
從蘇維家回去之後林尹然想了很多。
蘇維的那句“如果你沒有十萬分的決心,不要帶著他走上這條路”一直在他腦中盤旋不去,擾的他頭疼欲裂。其實早在和任小千交往之前,他又何嘗沒有想過這一點?任小千早就知道遊戲規則,也知道他的心裡還沒有放下蘇維,卻還是以一種飛蛾撲火的姿態撲向他,他又有什麼義務將人拒之千里?人性是很複雜的,林尹然有過猶豫有過徘徊,但他最終敵不過自己的自私,伸手將徘徊在井邊的任小千拖到了井底陪自己溺水。
“十萬分的決心”這個詞實在是難住了林尹然。他也說不清自己對於和任小千在一起的未來究竟有幾分決心,甚至他心裡蘇維的影子還沒有完全清除乾淨,可他也知道要放開任小千的手也是一件令他無比心痛不捨的事——究竟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