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很快地就將玉花驄牽了過來,馬兒極是溫順乖巧停在了劉胤的面前,劉胤默默地撫摸著玉花驄的鬃毛,神色黯然。
眾將都知道劉胤的心思,但此時此刻,舍此之外,還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劉胤回過頭,毅然決然地揮手道:“牽下去,殺了吧。”
親兵動手便去牽玉花驄的韁繩,玉花驄似乎明白將要發生什麼,奮力地掙著韁繩,不住地發出哀鳴之聲,甚至可以看到馬眼之中沁出了淚滴。
張樂向劉胤道:“大哥,要不玉花驄別殺了,你看它多可憐。”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再怎麼說這匹玉花驄也跟著劉胤很長時間了,劉胤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但此時此刻,他卻不能回頭。因為一回頭。很可能就會心軟。
成大事必須要懂得犧牲。在舍與得之間,必須要有所取捨。
劉胤輕輕地搖了搖頭,儘量地剋制住自己不讓眼淚掉下來,向中軍官道:“現在軍中還有多少匹戰馬?”
中軍官稟報道:“回稟大將軍,包括玉花驄在內,只剩下二十六匹戰馬了,都是諸位將軍的坐騎。”
過雪山的時候,戰馬損失嚴重。除了被雪崩掩埋掉的幾百匹騾馬之外,還有大量的戰馬死在雪山途中,過草地的時候,也有不少的戰馬陷在了泥潭之中,到後來糧盡之時,倖存的戰馬大多被屠宰了,除了各位將領的坐騎之外,三萬大軍幾乎再無一匹馬了。
劉胤沉聲道:“除了北地王的坐騎之外,將其餘的坐騎都殺了,以充軍糧。”殺一匹馬對於三萬大軍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現在想要走出草地。就必須讓士兵們飽餐一頓,才有力氣走完這最後的一段路。
劉胤連自己的坐騎都殺了,別的將領自然沒人有意見,冰天雪地之中,火頭兵忙著架火燒水,不斷傳來戰馬的悲切嘶鳴之聲,諸軍聞之,黯然下淚。
戰馬不僅是將士的坐騎,而且還是同生共死的夥伴,在戰爭之中,人與馬之間結下了深厚的感情,而現在蜀軍卻不得不把戰馬當作食物,這也是實屬無奈之舉。
這時候,劉諶牽著馬徑直而來,當面向劉胤喝問道:“文宣,你殺了所有的馬,為何要單單留下我這一匹?”
劉胤看著有些生氣的劉諶,道:“五哥,你可是北地王,又奉旨監軍,身份尊貴,豈能棄馬而步行?所以我便做主給你留下來,多殺一匹,少殺一匹也無關重要。”
劉諶一瞪眼,有些急眼地道:“文宣你這是什麼話?你連自己的坐騎都殺了,卻獨留我這一匹,你把你五哥視做什麼?既來軍中,便是漢軍的一員,王爵貴胄又當如何?馬我牽來了,既是同甘共苦,就沒有理由來搞特殊。來人,牽下去殺了!”
劉胤有些動容地道:“好,五哥,我欠你一匹坐騎,等到了隴西,加倍還你!”
劉諶哈哈一笑道:“好啊,不過不是寶馬名駒我可不要。”
劉胤亦笑道:“涼州自古產好馬,不是千里駒我也不會給五哥你。”
馬肉很快地就燉熟了,整個草地上都飄蕩著那一股誘人的香味,每個士兵都連湯帶肉地發到了一碗,對於飢腸漉漉的蜀兵來說,這堪稱是天下掉下來的美味,風捲殘雲地吃了個精光,就連骨頭都被砸成碎末吞了下去。
劉胤卻一口也沒有吃,肉在面前,卻如梗刺在喉,也許這將會成為劉胤一生的痛楚。
很快地,大軍又踏上了征程。
一場大雪將整個草地完全地掩蓋了,天地之間除了白茫茫之外,再也看不到別的顏色,這一片的冰封大地,為蜀軍的前行提供了方便,蜀軍幾乎是一路小跑,倍道兼程地趕著路,恨不得一口氣衝出這片草地。
山!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座高聳的山峰,同樣覆蓋著厚厚的積雪。
曾經那些大雪山讓蜀兵們望而生畏,但今時今日,卻沒有什麼比再讓他們看到大雪山更興奮的了,看到大山,就意味著走出了這片充滿著死亡的草地泥沼,所有計程車兵都歡呼起來喜極而泣。
劉胤和劉諶並肩登上了岷山的山頂,這裡就是後世被稱之為臘子口的天險要隘,到達臘子口,也就意味著蜀軍走出了雪山草地,將要踏足雍涼大地。
劉諶不禁是感慨萬千,道:“文宣,你成功了,你創造了前無古人的奇蹟,如此壯舉,必將會永載史冊,流傳千古!”
劉胤的目光卻是凝重的,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喜悅的神色,成功的背後,卻是近五千的子弟兵葬身於此,他們長眠在雪山草地之中,去北伐大軍鋪出了一條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