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阿瑪摟著她輕聲對她說,住在皇宮只是暫時,終有一日,他會帶著額娘和她離開這裡,天地之間,任意遨遊而去。而那一日,不會遠了。。。
邊關戰事未平,阿瑪在京中稍作休憩之後,又動身遠赴戰場而去。
既然已知幸福就在前方,那她們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雖然等待磨人,但因為摻雜了希翼的幸福,繼而變得甜甜酸酸起來。
只是沒想到,一等二等,等來的是曾奶奶的殯天,保護她和額孃的大樹轟然之間倒塌了。宮中一時間再無人能當她們的保護傘。
果然,太皇太后剛剛下葬,慈寧宮裡,她們的住所就出了事。
廂房裡被人翻得亂糟糟的,顯然是在搜找什麼東西。額娘讓金珠帶著她回到房間,她心中不安,總覺得害怕。金珠摟著她,對她說,她是恭親王的孩子,不能在這種時候表現出懦弱膽怯。確實,到了這種時候,面對困難,除了迎難而上,似乎也別無他法。
乾清宮裡來了人,叫了額娘過去。
金珠讓她在房內等著,不許出門。她隱約感覺到了什麼詭異的訊息,不敢亂動。阿瑪臨走之時,對她說要她保護額娘,她人小力微,自然不能真正為額娘擋槍擋箭,但最起碼不要成為額孃的負擔才好。
額娘說過,如果感覺心性浮躁時,最好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的方法就是寫字。
提起毛筆,她在宣紙上寫下一個又一個“安“字。太皇太后喜信佛教,在暮鼓晨鐘的日益薰陶下,她自習文以來,就受這慈寧宮裡大人的影響,懂得平安是福的道理。
她希望她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才好。
過了些時辰,額娘回來了,她迎上去,卻看見額娘滿面愁容。
出了什麼事嗎?額娘什麼也不肯說,只是緊緊抱住她,緊緊的,緊緊的。不住的無聲落淚。
額娘交代了她幾句,從懷中掏出一把做工精緻的短刃交到她的手中,說這是她從前的一個朋友送給她防身的,以後,她就把它交到她手上了。她不懂,還欲再問,額娘卻推說自己累了,讓人將帶她出了房間。她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那間額娘所在的廂房,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回到房中,正當她六神無主之時,房外卻跑來了慌慌張張的保泰哥哥。他是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兄長,因為額孃親和的緣故,他幾乎是和自己一起長在額娘膝下的。
保泰進了屋子,回身關上了門。
她不明就裡的看著他,卻見他面色沉凝冷肅的對她說:“惜兒,出事了。”
保泰說,剛剛他和四皇子胤禛在乾清宮外的宮道里經過,看見她額娘從乾清宮出來,只是後面跟著皇帝身邊的顧公公,而顧公公的手上端著一壺椒酒。他們一路跟蹤而來,看見額娘單獨進了慈寧宮,而那顧公公則帶了一隊人馬等在外面,把門都堵死了。他還是好不容易,才從以前玩耍時發現的宮殿死角的一個牆洞裡偷潛進來的。
她聽到椒酒兩個字,驚駭得從榻上跳了起來。這椒酒,對於長在宮廷裡的小孩來說,並不陌生。它是皇帝用來賜死有罪之人的,即使明知是死路一條,接到椒酒的人卻還要叩跪在地,感謝皇帝賜予全屍之恩。
她慌了手腳,雖然皇帝對於額娘和她的存在一直表現得不冷不熱,可是說到底,額娘還是皇帝親弟弟的女人,而自己更是她的親侄女啊。他怎能對她額娘下手。
保泰到底比她長了些歲數,又是男子,這種時候就要顯得鎮定許多。
他對她說,胤禛哥哥已經回承乾宮找皇貴妃姨娘去了,或者事情還是有轉機的。
她知道他是安慰她,皇帝是金口玉言,若是他下了旨意要額娘喪命,即使是貴妃姨娘趕來,又怎麼會有說得上話的可能。
想起她自己阿瑪說過,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訴金珠,因為她是阿瑪安插到皇宮中的人。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保泰也跟在她的後面。
找到金珠,她將事情說明了一遍,有些佩服自己,這種慌亂的時候她居然還能把事情說得如此詳盡清晰。她的身體裡果然流同著這國家最為高貴的血統,臨危不亂,是他們皇族本該具備的特性。
人出生的那一刻,不僅僅是註定了身份地位,也註定了心性性格。
金珠聽了,立馬對她說不要慌張,留下她和保泰,只說她一定可以保她額娘平安,就再沒說其他了。
天黑之後,顧公公捧著椒酒進了園子,卻只看見一片人哭倒在地。他們聽見響動也跑到了額孃的廂房。房間裡幾個時辰前還是一片溫馨之色,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