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點點殷紅,咬著牙的鳳舞,也不管包裹著手心的破布早就無法抵擋針刺,執著地攀上針坡再緩緩踏下針坡。
走過針坡後,不停喘著氣的鳳舞,以袖拭了拭額際的血汗,在青焰冥燈的幽光下,銳利得像是要刺人眼的刀尖,靜靜地在眼前的山丘上閃閃燦亮,她咬緊牙關,緩慢地往前踏出赤裸的雙腳。染了血的刀鋒,很快地便刺進她的腳底,她奮力地拔出,再跨出一步,萬分艱辛地在刀林間步步走著,幾次,劇烈的疼痛,讓她的淚幾欲奪眶落下,但她強忍著,讓陪在她身旁的守川人看了,都不忍地別過頭。兩腳拖著長長的血痕,蹣跚地步出刀林後,再也找不出一絲氣力的鳳舞,頹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垂首埋在膝間,久久都沒有動彈。
“妳沒事吧?”滿心擔憂的守川人,忙想上前一探她的情況。鳳舞費力地抬起指尖,撥開沾黏在她額上的髮絲,忍著腳底的疼,搖搖晃晃地再站起來。
“沒事……”她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有辦法把話說出口。“接下來呢?”都走過這麼糟的了,後頭等著她的,不會比這個更糟了吧?
“接下來就是……”守川人遲疑地拖著話尾,遲遲不敢把往後的刑責告訴她。
但同樣也是看著她的捕魂鬼差,卻很樂意代守川人開口。
“再來就是再喝一回忘川水!”這隻私逃的遊魂必須得忘了人間的一切才行,要不,她很有可能會再逃一回。
氣息孱弱的鳳舞,緩緩地抬首看向那個站在她面前,將她捉她回陰界的捕魂鬼差,她試著讓疲憊茫然的心智集中,努力挖掘出身上殘留的氣力。
“我不喝。”她清楚告訴他。
再喝一次忘川,又再一次地忘了鬱壘嗎?
她花了千年的時間想把鬱壘記起來,甚至還為此到人間去找尋記川,眼下她若是喝了,豈不前功盡棄?好不容易,她才讓鬱壘眼底那份因她而起的傷懷消失,她若是再次忘了他,他將會有多傷心?她不願再次見到那種眼神,也不願,將已經捉在手中的小小幸福,再次遺忘在忘川裡,任它在川水中永無休止地浮沉飄流。
站在忘川川水中,彎腰撈拾記憶的痛苦,她比誰都明白,比誰都能瞭解失去過往的那份心痛,到了人間的數月後,她更是知道,忘了他人的痛苦,還算是很微小的,遭到遺忘的人,心中那份欲訴無處訴的苦處,才是莫大的心傷,她不能再傷鬱壘一次,等待了千年的他,不該再承受一回,更不該再苦候她千年。
“由得了妳嗎?”見她坐在地上不肯移動,捕魂鬼差用力自鼻尖蹭出一口氣,粗魯地將她架起,直將她拖向忘川的方向。
“守川人……”鳳舞忙不迭地轉首看向身後,想向焦急的守川人求援。
捕魂鬼差刺耳地笑著,“她自身都難保,哪還顧得了妳?”守川人不慎讓遊魂私逃之過,上頭都還未發落呢,守川人要敢再做出半分失職之舉,那麼那些折磨遊魂的種種責罰,將會有她的份。
被拖向重心川的鳳舞,眼看那熟悉的川水愈來愈近,顧不得疼痛的她勉力以腳抵踏著地,不肯再被拖至那個老地方,再次喝下會讓她遺憾不已的川水。
她渾身哆嗦,不停搖首,“不要,我不要……”
“喝!”將她強行拉來川畔的捕魂鬼差,在她腳後一踢,迫她在岸旁跪下。
“不喝!”不肯伸手掬水的鳳舞,掙扎地想站起身。
捕魂鬼差使勁地壓下她,“給我喝!”
“不喝就是不喝……”抵死都不肯再喝的鳳舞,在說完後,緊閉著嘴,即使已被壓至水面上了,她就是不張口喝上一口忘川水。
努力了老半天,即使是將她壓至水裡,她就是不張口喝水,遇挫的鬼差索性找來勺子舀水灌她,但她還是一骨碌地將它吐出涓滴不留,氣極的鬼差乾脆自懷中掏出一面青銅鑄的銅鏡。他將它拿至她的面前,“這是什麼妳知道嗎?”
“不知道……”抵抗了老半天的鳳舞,力竭地坐在川畔,茫然地對著那面銅鏡搖首。
“它叫前孽鏡。”這面銅鏡不只是殿中的鬼後有,所有的捕魂鬼差也有,而它最大的功用,就是讓頑強不肯就範的鬼囚們,在鏡中看見他們心中最深處的恨怨苦痛,讓他們在見著了刻意想遺忘的往事,痛苦不堪之餘,故而肯乖乖地喝下忘川水一解所苦。
雖是不明白它有何功用,但鳳舞光是聽它的名,就知那絕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她連忙在他將銅鏡擺至她的面前轉過頭去。
“看著它!”一手按著她的後頸,強迫她看向鏡中的捕魂鬼差,厲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