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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游來游去的小魚問你道:老師,這些小魚是否就是莊子筆下的那些自由而快樂的小魚?你故作很文雅很矜持地回答道:春雨,你要明白,那莊子本來就不是一個什麼具體的人,他本身就是一種自由和快樂的化身。春雨聞言不禁大笑道:老師,你知道嗎,我春雨也是一個自由和快樂的化身呢!

夜色正濃。夜色無邊。你驀然發覺,站在這北湖的岸邊,你已經無路可走了。你只得垂頭喪氣地坐在了北湖的身邊。已經是明明白白的夜晚了,湖水中晃盪著一盞又一盞的昏黃的街燈,那些街燈似乎離你很近,近在咫尺,又似乎離你很遠,遠在天涯。有那麼一個迷迷糊糊的瞬間,你驚異地發現,原先在水面上嬉戲玩耍的那些魚兒就像約好了似的悉數從你的眼眸裡消逝了。你看著空空如也的湖面終於鼓足了勇氣,終於掏出了手機,也終於撥出了一個號碼。那是你一箇中學同學的手機號碼。他混得顯然很不錯,在市公安局工作,據說還擔當著一個相當於副局長的官職。一月前你出差到市裡參加一個由市文聯主辦市作協承辦的謳歌新時期共產黨員先進性的創作研討會議,中午吃飯的時候不知怎麼地就與他坐在一起喝酒了,又不知怎麼地就與他在酒桌上彼此都梗著脖子瞪著眼睛鬧翻了。你當時還曾氣憤不已地當眾對他吼叫道:你給我記著,從今往後,我們就不再是同學了。

有點出乎你意料的是,你撥出的號碼很快就有了迴音。你的那位中學同學在電話裡十分親切又十分坦誠地對你說道:我不想瞞你,我也不會瞞你,冬益被綁架的案子就是由我負責偵破的,我實話對你說,這個案子確實不一般確實很棘手。你趕忙追問道:如何的不一般如何的很棘手?你的同學顯然是猶豫了一下之後才慢慢騰騰地回道:根據我現在掌握的一些情況來判斷,這決非是一般的普通的綁架案,據我推測,種種跡象表明,你的那位朋友現在應該是凶多吉少了。你急忙衝著手機大叫道:你胡說!你胡扯!你的同學卻靜靜地低低地言道:我沒有胡說,更沒有胡扯,我之所以告訴你實情,是因為我們是老同學和老朋友。你怔了一怔然後木木訥訥地問他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的同學回答道:我對你說的都是實情,我只希望你不要把我剛才對你說的話告訴冬益的妻子。你停頓了幾秒鐘之後發自肺腑地對著手機言了一句道:謝謝你,老同學!

你摁了好幾下才終於摁停了手機。你下意識地摸了摸仍在疼痛的左膝,然後你搖晃著身軀找了一條冰涼的石椅子坐下了。坐下後你才恍然發現,那路燈搖曳下的粼粼的湖面之上,其實還是有著許多搖頭擺尾自憐自惜的小魚的。不僅是有小魚了,就在你的身邊,就在你的周圍,那一片草地之上或是一叢樹木之間或是一處陰影之內甚至就是在你二目的睽睽之下,幾乎都無一例外地搖曳著成雙成對的像湖中小魚一般的男男女女。想當初,你與那春雨不也是在湖邊的草地上或樹叢間或陰影處互相擁吻著搖曳的嗎?

七(1)

你還能做些什麼呢?你又能往哪兒去呢?你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卻又似乎被什麼東西充盈得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你呆呆地坐著,呆呆地坐在北湖的岸邊,看湖面上搖曳的小魚,看湖岸上像小魚一般搖曳的男女。是的,那春雨曾飽含深情地站在湖岸上幽幽地對你說過:老師,你就是岸邊的一位遊客,我就是湖裡的一條小魚。

你突然坐不住了。你覺得自己應該要去做些什麼了。於是你就掙扎著弓起了腰板。因為在石椅子上坐得太久,石椅子上又是那等的冰涼,待你好不容易地直起身來之後,你渾身上下好像已經沒有什麼知覺了。等你感到你應該還是有一點知覺的時候,你發覺你已經又坐在了一條冰冷的石階上。這石階比那石椅子確實要冷得多。從這條石階上朝下面觀望,可見到許許多多不知名姓的男男女女依然在那條既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的跑道上不知疲倦地奔跑著。哎呀呀,你已經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市體育場了。是啊,這偌大無比又空曠無比的市體育場,你又如何能輕易地忘懷?

那是春天的一個夜晚,秋平剛剛被提升為副科長後沒多久。秋平喜滋滋地告訴了你,你急忙喜滋滋地趕來看望秋平。這還是你第一次專程從縣裡趕到市裡來看望秋平。一番觥籌交錯之後,秋平特地把你帶到了這個體育場雙雙地坐在了石階之上。秋平看著眼下跑道上那些樂此不疲的鍛鍊者極其認真極其投入地對你說道:我以為,人生的真諦,不在乎你是否終日地忙碌,而在乎你終日忙碌的事情是否有意義是否有價值。你立即便用讚賞和恭維的語氣回答他道:你說的太好了,你說的應該是真理啊。

那是夏天的一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