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幾尺白布蓋上,自己又到衣鋪裡選購一套新衣服,一雙雲頭鞋穿了,頃刻間成風度翩翩的少年,也精神了許多。
“動身吧,還有半天路程吶!”樵夫催道。
過了小鎮,就進入大山區,展眼望不盡的峰巒疊嶂,如連天奔騰的波濤,把蔚藍的天壁分割成鋸齒般的花塊,白雲悠悠如靜江朵朵帆影。獨輪車經過艱難歷程,終於上了直插雲霄的摩天嶺,在一處名曰大風口的老苦櫧樹下停車歇腳,景連俯視崖下,乃是深達萬丈的河谷,河浪滔滔,古木森森,在那廂河岸金竹映掩處微露幾十幢農舍。李哲掀起衣襟擦了把汗告道:“這就是桃花寨了,其實寨裡並沒有桃樹,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女孩個個長得俏,美若桃花,故稱桃花寨。年輕人,你先歇著,待我通知家人。”
太陽墜入金剛嶺,射出萬道晚霞,把桃花寨渲染得絢麗多彩了。這方人家生活在青山碧水之間,鍾靈毓秀,山鄉如畫,令人忘返。
夕陽消失,夜暮降臨,隨著哭聲愈來愈近,三四十個人擁著一對父女奔上嶺來,他們就是崔香生父知元和胞妹雨春。父女倆扶棺痛哭,泣血欲絕,幾度暈倒於地,感天動地,在場的無不唏噓流淚,忙相擁扶勸:“這麼好的姑娘橫遭大劫誰不心疼,但人死了豈能復生,自個身子要緊,還請節哀!”崔知元乃是行走江湖之人,胸襟開闊,很快從極度悲痛中清醒過來,摸摸索索尋人:“恩人,恩人在哪?”李哲把他引向景連:“這位就是!”瞎老踮起腳尖,把他從頭到腳摸了一遍,:“真義士也!”說著就要下跪,景連忙把他抱住:“折殺晚輩了!”
雨春這才注意到這位救過她姐,又護柩回鄉的恩人年輕英俊,氣概不凡,心懷感激,忙跪在他面前:“壯士恩義如山,請受小女一拜!”景連忙上去扶起,冷眼一瞧,竟大吃一驚,她的身段,相貌儼然又是個景花,心裡就掀 起波瀾,產生了一種無以言狀的憐愛:“姑娘請起,當我從水裡把她救上來的時候,只說了一句‘想回家’我答應了,她就閉上眼睛,我送她回來只是實踐自己的諾言,何必行此大禮!”“聽壯士口音乃是浙江湯溪人氏?當年我父女在陰陽街受辱,承蒙司馬度先生解救。”“小可系陰陽街長大。司馬度乃是我的啟蒙……你又如何相識?”“一言難盡,還望屈駕到寒舍盤桓數日,再訴衷腸……”
月上樹梢,暮靄漸近,專攬辦喪事的道士,命葬手們點起燈籠,燃起火炬,在棺材前設香案,擺上幾碟供品,搖鈴擊鈸,舉行招魂儀式,又領著親屬祭了山神,土地和苦櫧樹娘等諸神,在熱烈的炮仗聲中起槓,鳴鑼開道,分路紙,下了千石階,把靈柩抬過了一架高高長長的木板橋,進村中一座農家大院。這就是她的老家了。知元是村中有德之士,村人誰不踴躍參與治喪,在大氣燈下,很快在前院空基上搭起靈棚,供村民和親友弔喪,自有哭靈,謝孝,招待茶飯等,幫手如雲。
晚飯後,李哲要走,雨春包了八錢銀子給他取了利市,景連送出村外。
等村人散去,父子倆備了專席為景連洗塵。景連向來吐言如金,但在父女倆盛情邀請下,無可推託,只得把鐵膽號貨船上發生驚天地、泣鬼神的生死搏鬥的經過全盤托出,知元聽到船主與官商勾結售奸,把她女捆綁被踢進湖裡的一節時,潸然淚下:“我以為尹通海是個武舉人,知書識禮,沒想到是個衣冠禽獸……”“都是我害了姐姐,她是頂替我去死的……”雨春已經泣不成聲……
原來去年父女倆在臨安賣藝回鄉,雨阻陰陽街,在姜順茶館打場,遭到通天霸撕衣凌辱,被司馬度救下,在茶博士姜丁的安排下逃出,一路賣藝回到江西,路經鄱陽城,在街頭擺場賣藝時,正好被在鄱陽樓作樂的當地官商尹通海瞧見,由於雨春正值豆寇年華,姿色出眾,色藝雙全,尹通海的魂都被勾走了。因此當晚被請到尹府做了堂會。爾後又登門重禮聘親。雨春年少氣盛,視富貴如糞土,怎麼會就範呢?結果還是崔香代替妹妹嫁給了他……
“你火葬了兩個老賊,為我姐報仇雪恨,她死也瞑目。只是欠你的大恩大德,不知用什麼來報答?”“這也是我身置逆境,求生使然。但遺憾的是沒有保護住你姐姐生命,深感不安,何言感謝……”
收席後不覺夜深,景連也感到疲乏,在雨春的安排下,洗了澡,由於喪事大忙,那裡來得及收拾房間?乖覺的姑娘請景連到自己的房中歇息。景連猶豫片刻,也只得客隨主便,當他進了少女的臥室,就有種特殊的感覺,說不清是喜又憂。房裡箱籠整齊,軟鋪錦被,滿室芳芬。數月來,他都是風餐露宿,那裡睡過如此的牙床?一倒頭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