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谷先生,我國對於對外開放的方針是始終不變的,我們支援貿易自由政策,並正在建設市場經濟。我們歡迎所有對中國持友好態度的企業對華進行投資,包括直接投資建立企業,或者與我國現有企業進行合資經營。
因此,對三立制鋼所與秦州重型機械廠合資一事,我們的態度是積極的,我們也充分相信三立制鋼所的誠意,希望這次合作能夠取得圓滿的成功。”
這是幾天後,在外貿部的一間會議室裡,有關三立制鋼所與秦重合資一事的談判再次進行。首次參加談判的國家裝備工業公司總經理助理馮嘯辰一開始便發表了一段熱情洋溢的談話。
包括這一次在內,中日雙方的談判已經進行了五次,類似於上述那樣的表態,已經有若干名官員都說過了,不過,這並不妨礙馮嘯辰如復讀機一般把這些話再說一遍。長谷佑都和吉岡麻也對此也已經習慣了,等馮嘯辰的長篇大論結束之後,他們如往常一樣表示了對中方的感謝,又說了一些精誠合作之類的套話。
熱身過程結束,雙方的談判進入了正題。馮嘯辰發言道:“長谷先生,在此前的幾次談判中,西北省經貿委以及秦重的人員已經就秦重的資產估值、雙方的股權分配等問題,向貴方陳述了我方的意見。我作為國家裝備工業公司的代表,想與貴方探討一下雙方建立合資企業之後,如何保障我國冶金行業裝備供應的問題,還請長谷先生和吉岡先生賜教。”
“我們非常期待馮先生的高見。”長谷佑都微微躬身應道。
“長谷先生應當清楚,秦重是我國冶金裝備製造的骨幹企業,尤其是在薄板連鑄連軋成套裝置方面,是我國國內技術水平最高的。如果秦重因為合資而導致生產能力受到影響,則我國在冶金裝備自主化方面就將蒙受極大的損失。我國是一個長期飽受巴統協議限運之苦的國家,在裝備自主化方面的顧慮,長谷先生應當是可以理解的。”馮嘯辰道。
長谷佑都又點了點頭,道:“我們非常理解貴國在這方面的擔憂,事實上,三立制鋼所與秦重合作,也是希望能夠幫助中國提高冶金裝備方面的技術水平,使貴國的裝備製造能力更上一個臺階。”
“可是,我聽到一些傳聞,說三立制鋼所打算在與秦重合資之後,拋棄秦重原有的技術,並減少秦重在研發上的投入,使秦重完全淪為三立的製造基地。長谷先生能不能告訴我,這個傳聞是否屬實。”馮嘯辰神情凝重地說道。
“這完全是毫無根據的猜測!是一些心懷惡意的人制造出來的謊言!”長谷佑都斷然道,臉上是一副憤憤然的表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在他的心裡,卻是另外一番念頭:馮嘯辰所說的,恰是三立制鋼所董事長小林道彥的想法,這一點在三立的高層中並不是什麼秘密,但怎麼會傳到中國人耳朵裡來了呢?這個馮嘯辰說出這些話,到底是真的聽到了什麼傳聞,還是在旁敲側擊地探聽三立的意圖?
其實,馮嘯辰哪裡需要去聽什麼傳聞,他所說的事情,在真實的歷史中是的確發生過的,雖然並非是發生在冶金裝備領域。國內在某項技術上剛剛有了一些起色,國外的競爭者便“好心好意”地跑來謀求合資,然後利用合資中獲得的控股權,把國內的技術扼殺在搖籃中,這種事發生了可不止一次了。
這一次三立執意要獲得秦重的控股權,馮嘯辰隔著三里地都能夠嗅出其中的陰謀味道。說穿了,不就是因為秦重的技術發展太快,對三立構成了威脅,三立想要一勞永逸地消滅這個潛在對手。
聽到長谷佑都的回答,馮嘯辰淡淡地應道:“是嗎?那麼長谷先生能不能告訴我,在三立與秦重合資之後,秦重原有的技術是否會得到保留,三立又是否有幫助秦重提高技術的具體舉措。”
“秦重原來的技術當然會全部保留。不但如此,我們還打算向秦重轉移一部分三立的核心技術,使秦重的冶金裝備技術至少達到國際80年代後期的水平。”
“長谷先生說的,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貴公司的意思?”
“當然是公司的意思。”
“那麼,貴公司在這個問題上有成熟的意見嗎?”
“呃……那自然是有的。”
“那可太好了。”馮嘯辰突然之間就露出了滿臉喜色,高興得像個剛領到壓歲錢的孩子一般,他轉頭看看坐在一旁的崔永峰,說道:“崔總工,關於三立制鋼所向秦重轉移技術的問題,你和長谷先生探討過嗎?”
“提起過,不過並沒有詳細地討論。”崔永峰訥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