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省,會安全福機械公司。
馮嘯辰坐在老闆阮福根的辦公室沙發上,阮福根自己搬了個靠背椅坐在旁邊,滿臉都是謙恭之色。如今的全福公司,年產值已經達到了幾千萬,據說這還是阮福根為了低調而隱瞞了一些收入,實際的情況可能比這還要高出不少。馮嘯辰見到阮福根的時候,見他穿著高檔的皮夾克,腕子上戴著名錶,好幾個手指頭上都有碩大的金戒指,脖子上也能看到一根極粗的金項鍊,屬於那種能夠拿去拴狗的款式。總之一句話,就是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暴發戶的味道。
“老阮,你現在也算是有點身份的人了,聽說你還當選了會安市的政協委員,打扮上是不是該講點口味了?”
馮嘯辰是那種喜歡煞風景的人,一張嘴就把阮福根說了個滿面通紅。
“馮助理見笑了,其實吧,我也不喜歡這套,但是在會安這個地方做生意,你不搞這一套,人家就看不起你。我就這麼說吧,如果我今天把這個金鍊子收起來,明天街上就會傳說我全福公司資不抵債,要破產了。”阮福根尷尬地解釋道。別看他在別人面前牛烘烘的,在馮嘯辰面前,他有著一種本能的敬畏感。其實國家裝備工業公司與全福公司之間並沒有上下級的隸屬關係,反而是會安當地有一些政府部門手裡攥著一些權力,能夠對全福公司有一些影響。但阮福根對會安當地的官員一點都不憷,唯獨對這個馮嘯辰,任何時候都是恭敬有加的。
這其中,因素就很多了。全福公司能夠在會安當地的眾多民營企業中脫穎而出,最早的契機就是那次分包大化肥裝置的事情,而在那一次的事情中,馮嘯辰給予阮福根的信任是至關重要的。阮福根是個深知世間冷暖的人,對於這樣一位恩人,自然會感激終生。再往後,由於小舅子王瑞東受日本人誘惑,差點破壞了重灌辦關於統一對外報價的策略,馮嘯辰沒有如其他政府官員那樣用行政手段來施壓,而是用一招停電的辦法,就讓全福公司生不如死,這又讓阮福根看到了馮嘯辰的手腕,讓他知道這是一個自己惹不起的對手。
阮福根已經是奔五的人了,早年東奔西走做業務,後來又經營了這樣一家大公司,也算是閱人無數。他在與馮嘯辰的接觸中感覺到,這個年輕人非同凡響,絕對是前途無量的。別看他阮福根現在有點錢,但和馮嘯辰的勢力比起來,連渣都不算。馮嘯辰跟他開個玩笑,他哪敢炸刺?
聽到阮福根的解釋,馮嘯辰笑道:“呵呵,跟你說著玩呢。不過,你們全福公司現在也是大公司了,你不能把眼界僅限於會安一個地方,有機會還是要想著去參加國際競爭的。如果要去加入國際市場,行為舉止和穿著打扮,都得適應國際潮流,會安本地的這一套,就不太合適了。”
“馮助理說得對,要論這個適應國際潮流,瑞東這小子就比我強得多。我那個小孩子,現在也在浦江上研究生了,以後讓他接我的班,肯定比我強。”
“老阮,你還年輕吧,現在就想著交班的事情了?”
“也不算年輕了,都快50歲了呢……”
“50歲算什麼老,我怎麼聽說你家裡又要添人口了,這是老三還是老四?”
“呃呃,是老三……,我們鄉下人,還是有點多子多福的老傳統。家裡的老人都說,現在我也算有點錢了,交那幾個計劃生育的罰款也交得起,幹嘛不多生幾個呢,人家家裡交不起罰款的都敢生呢……”
“還是你們民營企業好啊,我是國家幹部,想多生也不行。”
“是啊是啊,吃公家飯,服公家管嘛,能理解的。”
這一通沒油沒鹽的閒扯聊過,馮嘯辰轉入了正題,說道:“老阮,實不相瞞,我這趟來全福公司,是來向你化緣的。”
化緣……
阮福根只覺得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的笑容頓時就變得僵硬了。自從他發了財之後,方方面面來化緣的人不計其數,有政府部門讓他幫忙贊助個啥活動的,有學校讓他捐一套雙槓和航空圈的,有寺廟找他募香火錢的,更不用提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上門來吃大戶的。見得多了,阮福根也就有了一套應付化緣的套路。對於有權力的單位,如果要的錢不多,他也就給了,如果要的錢太多,他就想辦法賴一賴,爭取減少一點。如果是沒權力的單位,那就完全取決於他的心情,想給就給,不想給就請對方吃頓飯了事。會安這個地方素有商業傳統,大家還是比較講規則的,就算有些職權部門上門敲詐,也不會弄得吃相太難看,所以總的來說,這種事情對他並沒有太多的困擾。
但化緣二字出在馮嘯辰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