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天時間裡,王瑞東像是二八月的貓一樣上躥下跳,給自己認識的關係戶打電話,向侯軍傑以及其他人許下各種好處,還動員了公司裡有點能量的人和他一起折騰。在他想來,全福公司在會安多少也算是有點影響力的,與方方面面都有一些關係,擺平一個供電問題不在話下。
可誰曾想,侯軍傑接到的是一個死命令,他除非不想幹了,否則哪敢違背省裡下的排程令。王瑞東能夠找到的人,沒有一個能和省電力局搭上話的。其實就算能夠搭上話也是枉然,因為省裡接到的是來自於部裡的意思,那是王瑞東把脖子仰成180度都看不到的高度。
“瑞東,不行了,這事必須向阮總彙報了。咱們得罪了人,越早解決越主動,拖的時間長了,只怕阮總都解決不了了。”梁辰哭喪著臉向王瑞東建議道。
“怕什麼,我就不信這個姓馮的真能夠斷我們一輩子的電!”王瑞東咆哮道,“難道他就不回京城去了嗎?”
梁辰苦笑道:“瑞東,人家幹嘛不回京城去?他家讓電力局斷了咱們的電,只要他不鬆口,電力局就不會給我們送電。萬一他把這事忘了,咱們除了關門可就沒別的路走了。”
“忘了?這麼大的事,他能忘了?”王瑞東驚愕道。
梁辰反問道:“瑞東,你覺得這件事對於馮處長來說很大嗎?他如果真的忘了,咱們連求人家手下留情的機會都沒了。”
梁辰這話可真不是危言聳聽,現實中這種事情並不稀罕。“有關部門”有時候心血來潮,會下一道指令,要求下屬單位如何如何做。事後,這個有關部門可能就把這事給忘了,或者是當初下通知的人調走了,而這道指令將會長期地保持下去,於是下屬就年復一年地做著這件事,而上級則莫名其妙地看著下屬這樣做,不知道有什麼意義。
相傳,歐洲某國有一名炮兵軍官初次到作戰部隊去任職時,發現每門炮的旁邊都有一名站立著計程車兵,此人在整個發射過程中沒有任何任務。軍官大惑不解,向士兵詢問,士兵稱這是操典要求,至於他為什麼要站在這裡,誰也說不清楚。軍官進行了大量考證,最終發現,這條要求還是從馬挽火炮的年代裡遺留下來的,那個站立在火炮旁邊計程車兵,其實是負責牽馬的人。時過境遷,火炮已經改為汽車牽引了,而操典的要求卻沒有修改,於是這個士兵就這樣傻傻地站著,十幾年時間都沒有人琢磨過他站在那幹嘛。
回到全福公司這件事情上,如果馮嘯辰一直惦記著這家公司,那還是全福公司的運氣。如果馮嘯辰抬腿走了,然後把此事忘個一乾二淨,則針對全福公司的停電令就會天長地久地維持下去,然後侯軍傑可能會調走或者退休,而繼任者根本不知道這條禁令是為了什麼,但他還會繼續地執行下去。
真是這樣,全福公司除了關門,恐怕就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聽梁辰說得這麼嚴重,再加上一整天求告無門帶來的恐懼感,王瑞東再也不敢向阮福根隱瞞,他把電話打到了浦江,剛剛動過手術,還在醫院裡等著傷口癒合的阮福根一聽此事,就急眼了:
“你說什麼,供電局停了咱們的電,而且說會一直停下去?”
“我問過侯軍傑了,他說這是省裡要求的,他也沒辦法。”王瑞東說道。
“是什麼原因,他說了嗎?”
“他沒說……,呃,他只是問我有沒有得罪人。”
“那你得罪人沒有?”
“沒有……吧,就是京城來了兩個人,讓董哥叫我去跟他們談了點事,當時談得有點不太愉快……”
“京城來的人?他們是哪個單位的,叫什麼名字?”
“是重灌辦的,就是那個馮處長……”
“馮處長!”阮福根騰地一下就從座位上站起來了。他是在外科的護士辦公室接這個電話的,旁邊幾名護士見狀,都趕緊上前阻攔,提醒他手術之後不能這樣激烈運動。阮福根哪裡還聽得進護士們說什麼,他把電話聽筒攥得幾乎要變形了,用會安方言大聲地喝道:“瑞東,你怎麼得罪馮處長了,你一點都不能隱瞞,馬上跟我說明白!”
到了這個時候,王瑞東也知道自己闖禍了。他先前覺得這個馮處長年紀輕輕,估計也多大本事,誰知道人家的本事大得無與倫比,自家的姐夫對他如此恭敬,看來是真有幾分道理。
他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顛三倒四地向阮福根說了一遍,阮福根只覺得四肢發涼,差點就要昏倒了。他下令道:“跟那些日本人籤合同的事情,你不許擅自做主,等我回去再說。還有,這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