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重。”馮嘯辰平靜地說道。
“秦重?”丁士寬倒是有些意外,“秦重不是剛剛拿到兩個大訂單嗎?我以為你會讓我去一家瀕臨倒閉的企業的。”
馮嘯辰搖搖頭道:“等企業瀕臨倒閉再去搞機制改革,就沒意義了。事實上,這一次三立入股秦重的事件,對國家經貿委的刺激很大。浦江時報的記者在秦重做了暗訪,發現大多數的職工對於三立打算控股秦重的事情並不關心,他們表示誰給錢多,他們就支援誰。一家企業如此缺乏凝聚力,是非常可悲的。”
丁士寬道:“這其中的原因很複雜啊,一是現在社會上有些思潮很不健康,把大家的思想都給弄亂了。另一個方面就是企業裡的機制不夠靈活,職工的收益以及前途與企業的盈虧沒有直接的關係,大家也就缺乏歸屬感了。”
馮嘯辰笑道:“不錯啊,老丁,真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我還擔心你對企業不夠了解呢。”
丁士寬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瞧你說的,我又不是閉門造車的書呆子,平時也會和基層的同志聊一聊的,所以多少知道一些基層的情況。不過,更深入的問題,我就不太清楚了。”
“那正好,利用這次機會,你到秦重去住上幾個月,徹底地解剖一下秦重這隻麻雀。”馮嘯辰道。
丁士寬問道:“以什麼名義去呢?”
馮嘯辰道:“經貿委正在研究國企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問題,打算選擇幾家企業作為試點,秦重也是其中之一。經貿委會向秦重派出一個課題組,配合秦重廠方搞現代企業制度的推行工作,你如果有興趣,可以擔任課題組的首席專家,享受組長待遇的喲。”
“哈哈,組長是什麼待遇啊?”丁士寬笑著問道。
馮嘯辰道:“最起碼,會給你配一輛車,比如像這樣的切諾基,方便你開展調研工作。你要司機幫你開也行,你願意自己開也行。”
“此話當真?”丁士寬眼睛發亮,盯著馮嘯辰問道。他還真是一個“車控”,說打算買車並不是一句空話,實在是太太把錢管得太嚴,他沒法實現這個願望。如果真如馮嘯辰所說,工作組能夠給他配一輛專車,那可是太愉快的事情了。
馮嘯辰道:“那是自然,否則怎麼請得動你這樣的大學者呢?”
丁士寬爽快地說道:“那好,我答應了,你直接告訴我到哪去報道吧。”
“果然還是需要一點糖衣炮彈的。”馮嘯辰揶揄道,“堂堂的丁大教授,居然為了一輛車就屈服了。”
丁士寬笑道:“只能說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其實吧,我從一開始就對這件事情有興趣,國企改革是當下最熱門的研究課題,我還正愁沒有一個好的切入點呢。”
“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選擇秦重作為轉換企業經營機制的試點,是馮嘯辰向經貿委提出來的,原因也正如他向丁士寬說的那樣,是在這次三立控股秦重的事情中受到了一些刺激。去秦重採訪的,正是馮嘯辰的小姨子杜曉逸,除了報送給上級的內參之外,杜曉逸還有其他一些發現,在路過京城,到姐姐家裡吃飯的時候,她便向姐夫馮嘯辰和盤托出了。
杜曉逸發現,秦重這幾年經營狀況欠佳,除了外部的大環境之外,企業內部人浮於事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像崔永峰這種一心撲在工作上的人已經不多了,大多數幹部職工對於企業的經營都帶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反正企業賺了錢,大家也沒見多分一點,企業如果虧損了,國家也不能扣誰的工資。
尤其是看到那些平日裡吊兒郎當、不學無術的職工也和大家一樣享受著廠裡的福利,工資不比別人拿得少,沒事還喜歡說點風涼話,原來有幹勁的那些職工也都心灰意冷了。用一個經濟學上的概念,這就叫作劣幣驅逐良幣。懶人如果受不到懲罰,那麼勤快的人也就會跟著變懶。
別看秦重現在還有些業務可做,並未出現嚴重虧損,但如果不調整內部機制,聽任風氣繼續敗壞下去,走向破產只是時間問題。榆北重機的衰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等到積重難返的時候,再來整頓就有些遲了。
在得知西北省經貿委也對日方控股秦重一事持消極態度之後,長谷佑都終於放棄了努力,主動向中國外貿部提出撤回與秦重合資的要約。他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趁火打劫的最好時機,西北省已經察覺到了鋼鐵市場升溫的跡象,知道了秦重的價值,這個時候三立再想控股秦重就沒那麼容易了,除非它願意付出幾倍的代價。
受秦重事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