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能行!”何桂華臉色驟變,他把韓江月推到他面前的那個信封又推了回去,嚴肅地說道:“小韓,我怎麼能收你的錢呢!”
韓江月用手擋著那錢,說道:“師傅,這是我應該孝敬你的,你教了我那麼多。剛才鄒師傅在這,我不方便說,我現在一個月的工資有2000多塊錢呢,給你們500塊錢不算什麼。”
“那也不行!”何桂華道,“你給我買的藥,是你的一片孝心,我收下了。但這些錢,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收的。”
韓江月帶著哭腔道:“師傅,你就收下吧,你和師母生活這樣困難,我怎麼能看著你們受苦呢?”
何桂華見韓江月動了感情,聲音也軟了下來,他說道:“小韓,你別這樣。廠子裡有困難的也不是我們一家,你能幫得過來嗎?我想,國家也不可能這樣看著我們廠子垮掉不管,我們慢慢肯定會好起來的。”
韓江月想到父親說過的話,有些灰心地說道:“師傅,現在虧損的企業也不止咱們新液壓一個單位,省裡就算想解決,也沒那麼快。你就別跟我見外了,收下這些錢好不好?”
何師母聽到韓江月的話,不由得說道:“唉,小韓說的還真是實話,現在光是塘阜,經營不好的企業就有十幾家了,國家想管只怕也管不過來。小韓,你說你那麼能幹,連港島的老闆都信任你,你如果回來承包咱們廠子,那就好了。”
“師母,你說什麼?”韓江月愣了,她萬萬沒有想到,何師母居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你胡說啥呢!”何桂華瞪了何師母一眼,斥道:“人家小韓現在一個月掙2000多,又是在大城市,你叫她回來,不是坑她嗎?”
何師母也自知失言,連忙陪著笑說道:“是啊是啊,我就是隨便說說的……”
“我……”韓江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何師母是個家庭婦女,沒啥見識,她能想到的就是希望能夠有個人來救新液壓,她此前聽韓江月說在鵬城當企業的副總,覺得韓江月能力強,因此產生了讓韓江月回來承包廠子的想法,並且口無遮攔地說出來了。這樣的要求,對於韓江月來說簡直就是一劑毒藥,她怎麼可能接受呢?但問題在於,韓江月也沒法直接拒絕,畢竟,這是何師母這種人心裡僅存的希望。
這頓飯再也吃不下去了,大家都是如完成任務一般把碗裡的飯塞進肚子裡。何師母起身收拾碗筷的時候,韓江月硬把那個裝了錢的信封塞在何桂華的手裡,然後拎起自己的旅行袋,逃也似地衝出了何桂華的家門。
“韓科長,你的事情辦完了嗎?”
司機小王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來,韓江月猛一抬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回到厂部小樓旁邊了。送她來的那輛吉普車正停在路邊,小王恭恭敬敬地站在車邊,等著聽她的吩咐。她回頭看了看從何桂華家過來的那段路,一時竟有些詫異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剛才那一陣子,她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腦子裡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句話在不斷地迴響著:
你如果回來承包咱們廠子,那就好了!
這怎麼可能呢?韓江月對自己說道。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和新液壓產生什麼關係,這一次跑回來,也只是因為牽掛自己的師傅,至於新液壓的死活,與她何干呢?她現在是鵬城一家港資企業的副總,而且很快就會成為正職的總經理,可謂是前途無量。一家小縣城裡的破產企業,與她何干?
可是,師傅家飯桌上那只有一碟醬菜和四塊腐乳的場景,卻在不斷地噬咬著她的心,讓她感到刺骨的疼痛。她的確給何桂華留下了500塊錢,但這些錢又能派得上多大的用場呢?正如何桂華說的,廠子裡有困難的也並非他一家,還有一兩百戶工人也都處於困難之中,她真的能夠這樣輕鬆地一走了之嗎?
“小王,麻煩你再等我一會,我還要去拜訪一個人。”
韓江月向司機交代了一聲,便又重新返回家屬區去了。這一回,她去拜訪的是已經退居二線的老書記徐新坤。
徐新坤家裡的情況遠比何桂華要好得多,他是享受一定待遇的人,廠子給工人發一半工資,但徐新坤的工資是由縣經委直接發的,依然能夠全額保證。見韓江月來訪,徐新坤也表現得挺高興的,請她在客廳坐下,還給她沏上了一杯不錯的茶。
“徐書記,咱們廠就真的沒辦法了嗎?”
在簡單地寒暄之後,韓江月向徐新坤問道。
聽到韓江月的問題,徐新坤臉上也是十分凝重,說道:“還能有什麼辦法?現在像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