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兩人還在呢,太太總不能直說對哪個不甚滿意或是不夠信任,先留下人再說吧,若真是不夠好,也不過白養十幾日罷了,總不能辜負了外祖母的心。
等石媽媽領了人離開,胡媽媽便將一張禮單遞上來:“這是二老爺和四少爺帶回來的一些新鮮玩意兒,老太太和二太太特特囑咐老奴兩個送些過來,給姑奶奶和表姑娘表少爺玩個新鮮。”
謝氏拿過那單子瞧了瞧,只見那些名目,除了些布匹寶石,大半都是不大識得的東西,想必是洋人的風俗與大順差著不少,玩意兒自然不一樣,不由笑道:“還是老太太和二嫂想得周到,我這幾個閨女和小六兒沒少唸叨著他們舅舅呢,怕是就惦記著這新鮮物兒,這便緊著打發媽媽們送來了!”
胡媽媽立刻笑起來:“瞧姑奶奶說的,表姑娘和表少爺都甚是懂事,必是心疼他們舅舅和表兄長途跋涉,哪裡是隻知道玩兒的?”
說笑間,這胡媽媽突然想起正事一般,先是對著謝氏欲言又止,又頗為顧忌的瞟了陸清寧一眼。
陸清寧將這些細節瞧得清楚,立刻站起身來,又挽上陸清嫵的手臂道:“兩位媽媽好不容易來一趟,便好好陪陪我們太太嘮一嘮,我們姐妹倆去外面坐一會兒,下午在學裡都憋壞了。”
胡媽媽兩人忙站起來屈膝笑著送了,心頭卻都讚道,怪不得八月時表姑娘去了一趟之後,老太太和二太太皆讚不絕口,這孩子分明與以前換了個人兒似的,原來那般不懂事又驕縱,如今卻是如此機靈省事!
只是想起自家老太太的又一句話,胡媽媽也不禁無聲嘆息。若表姑娘一直不懂事又驕縱,反倒是說自家姑奶奶過得順心,連帶著孩子們也恣意些;表姑娘眨眼就變成了大人一般,誰知道這期間又是吃了多少苦才磨練出來的!
待陸清寧姐妹倆離了正廳,胡媽媽便從貼身的衣裳裡掏出了封信遞過來:“咱們家老太太本不欲叫這些事兒煩惱姑奶奶,說是好歹等姑奶奶出了滿月再商量也不遲,可是……方府的夫人那身子骨兒、怕是扛不過去多久了。”
“這是方夫人給姑奶奶的信……”
謝氏登時大驚失色。這是怎麼話兒說的,最近素錦、也就是方夫人雖是與她來往的信件少了些,卻也沒有一點端倪啊,她還以為素錦知曉她身子重,不願信來信往的太緊密累到她,怎麼卻是……卻是突然病重了的意思?
這麼想著,她也顧不得叫高媽媽拿剪子來,顫抖著手便撕開了信封,卻連那薄薄的一疊信紙都抽不出來了。
點翠見狀忙上前接過,一邊幫著取信,一邊低聲安慰道:“太太莫急,胡媽媽都說了,咱們家老太太擔憂著您呢,您怎麼著也不能叫她老人家更擔心不是?”
謝氏咬著唇點了點頭,心裡卻亂糟糟的如麻刀一般。素錦那麼好的一個女子,怎麼偏偏就不長命?要知道她可是才剛三十多歲,可謙和可簡都沒娶媳婦不說,兩個姑娘也都小呢!若這麼撒手便去了,幾個孩子可怎麼辦呢?
點翠抽出信瓤兒來,便低聲問謝氏,是她輕聲念給太太聽,還是太太自己看;若是要自己看,可千萬要挺住。謝氏咬了咬牙接過,點頭道:“富貴在天生死有命,我挺得住。”
可那字裡行間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意思是在訴說生死離別,反倒是在向謝氏求娶她的女兒!從頭看到尾,又回到前面重新看了一遍,謝氏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口中不禁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胡媽媽,方夫人這……與我結親的意思,可曾經跟母親談過?”
胡媽媽點頭道:“自打上次,方夫人又見了表姑娘一面,便有了這心思,後來還託人又與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透了透。”
“那老太太怎麼說?”謝氏只覺得這事兒著實太突然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方家是官,陸家是商,謝氏也從不曾覺得自己女兒不配方可謙,只是、只是寧兒才剛十二歲呀!
“回姑奶奶,老太太倒沒說什麼,只是老太爺……”胡媽媽聲音越來越低:“老太爺不大讚成呢。”
皇家立儲之事那是多大的事兒啊,胡媽媽只是個商人家的僕婦,根本就不懂;卻能磕磕巴巴的將老太爺的話照實轉達了,最後對謝氏道:“老太爺說,擔心歸擔心,方家大公子卻是個好的,若沒有太多牽扯,還真是個好姻緣,所以最終還是要聽姑奶奶的。”
謝氏的腦袋更亂了,不由埋怨道:“那方家大公子可是比寧兒大六七歲呢,怎麼就是個好姻緣了?!”
陸清寧正拉著陸清嫵坐在迴廊裡逗鳥兒,也許是謝氏這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