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走到楊木面前,他,還是那樣,衝動易怒,寧折不彎。
楊木上身一半暴露在空氣中,虐為凌亂的模樣不僅不狼狽,還顯得異常邪氣。他轉身的一瞬,胸口偏下的位置上一大塊淤青□□在外,被程子衿的眼一看,他胡亂的扯過衣服遮攔。
他的動作被迅速跑上前的程子衿揮開。這傷,看在楊木眼底,頓時就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子衿,別走好不好。”這一下,楊木終於軟了聲氣。她的手冰冰涼涼,觸在那青紫的肌膚上,令他的鬱結寸寸坍塌。
“是不是我大哥?”那麼一大塊的淤青,明顯是被人踹了一腳,怪不得他今晚穿襯衣睡覺,怪不得他鬱郁難安,急切地想抓住她。
程子衿這沒用的小女人又流淚了,聽著他柔聲請求,頓時所有的氣怒都消失無蹤。
“子衿,沒關係,為了你,這些都沒關係。”
下午的時候,他前腳踏進公司,程子航後腳就來了。眉目森森的,話都不說,直接上前一腳踹在楊木身上,把他踢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喉嚨裡瞬間湧上一口鐵腥味。
第一次,一向威嚴到面無表情的程家老大顯出了氣極的模樣。“楊木,子衿不是你能強求的人。你做過什麼好事,別以為上天入地誰也不知。”
所以,楊木慌了,他開始著急起來,執意要留住她。
“別走了好不好?”
他一聲聲懇求聽在子衿耳裡真是要命,他的傷,何時變得這樣多。
“木木,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
這一刻,程子衿所有的氣力都花完,軟弱得只想找一個避風港停靠。
她聲嘶力竭的語氣聽在楊木心裡一陣嘆息,‘子衿,你終於是屬於我的。’
有沒有說程子衿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她也終於甘願躲在楊木的庇護下不去思考未來,任他牽著她往左往右。
可是,當噩耗來的時候,他們強自支撐的感情變得那麼可笑和脆弱。或許不是感情本身不夠堅韌,而是因為有些意外,是任何人一輩子也無法跨越的傷。
京都六月初的天氣漸漸熱起來,昨日夜裡經過一場大戰。沒有成敗,只有互相退步的兩個人。
楊木沒有再要求程子衿打電話親口對青城說,程子衿也不提任何離去的話。學校裡請的一個月假期還沒到,她悠悠然像個家庭主婦,早上起來給楊木做早餐,他出去上班的時候,她去逛超市買食物鮮花。
很多時候,人一旦放下某種執念,去到另一個環境裡,就會輕易變成另外一個安於繁世的人。
噩耗傳來的時候,程子衿正洗手做菜,聽著電話那頭的訊息驚得她手機不自覺滑落掉進水槽裡。她一雙手溼漉漉的拎起來,喂喂喊了兩聲,那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她三哥程子昂的語氣裡第一次帶了凜冽,“小七,爺爺出車禍了,你快來軍區總醫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的樓,又是怎麼打的一輛車去到醫院的。所有的一切變成電影裡匆忙的快鏡頭,車外快速倒退的高樓和行人,她挺直的背坐在計程車後位上慌亂的臉。
這一切凝聚在楊木跪在醫院手術室門外孤獨肅蕭的背影裡。
程子衿到的時候,正好看到程子期揚起的手,“小九,你做什麼?”她厲聲喝阻,疾奔上前,不顧家裡哥哥和長輩,環抱過楊木死拉著他起身。
“木木,你起來……”
楊木抬首輕拍一下她的手,面上的表情是絕望是恐懼,他眼中的光一點點滅下去,終於沉寂為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海。
楊木從來不知,醫院的地板可以這麼堅硬冰冷,正如他此刻沉入冰河的心一樣。腦子裡混亂一團,一個聲音在說,‘不會了,此生,他與程子衿再無絲毫可能。’
程子衿使勁拉他兩下,楊木搖頭兀自放下握住程子衿的手。嘴上動了一下,要說什麼又低下頭去。
程子衿目光看一圈,程家在京的人都來了。程子航目光如炬,看一眼程子衿又收回去,只是那抿緊的唇似一把鋒利的刀。
老保姆薇姨也在,見著子矜來,紅著眼叫她,“小姐……將軍是要去見木少爺。”
老三程子昂一身黑色正統西裝,常年混跡外交部的人擅長把握時事。幾步走到程子衿面前,沉聲喚她,“小七,過來。”說完,他便向前遠遠走開。
醫院的長廊哪裡都一樣,子衿往前走的步伐慢下幾拍,轉頭再看眼楊木孤身跪地的落寞身影,她全身冰冷一片,腦子裡卻如這光潔的牆面一樣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