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9部分

書僮早早來訪了。兩個書生聚在一塊,興致很高。

前院太太打發來一個書僮,名叫“小蔡”,說是叫他侍候照夕去應考的。

可是照夕嫌麻煩,又把他打發回去了,他就把書箱背在背上,笑向申屠雷道:“我們去吧!”

那種感覺,就像當年他參加省試時一樣,他依稀記得那天去考試的神情,也是揹負著這個小箱子,那時的心情也和今天是一樣的。

早飯後,二人入內拜見了管氏夫婦,二老興致特別高,老將軍告訴他二人道:“聽說朝廷欽命文華殿大學士瑞大人,親自主考,劉侍郎和方侍郎副之。這三個人,一向是嚴緊周密,瑞大人最討厭的是行書,你們要好好的寫字,可能聖上要親臨考場。”

他又說:“今年不比往前,應考的人特別多,文和殿考棚就搭了一個多月……臨場不要心慌,你們去吧!”

二人行禮辭出,隨即上路。那石板的垂楊道上,滿是青衣彩帽,出沒於紅牆綠瓦的官道之間。這些來自各處的舉子,一個個都懷著緊張愉快的心情,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他們指望著一鳴驚人,其中不乏貧家子弟。

他們更期盼著,十年寒窗下的苦讀,今日要出人頭地,他們要為“人上人”;他們要“揚名聲”、“顯父母”,那是和今日的教育不同的。

今天的學子,是不應為“人上人”,而要為“人中人”,要做到社會中堅的一分子,在那裡發智慧展抱負;否則,都要為“人上人”,誰願意在下面呢?至於揚名聲顯父母這種心思,今日想之,就更落伍了。作者似不必把話扯得太遠,因為那時候還是“那時候”啊!

進門後,那些隨行的家人和書僮,都被留在外面的敞棚裡了。

你看吧!有那親善的老人、老孃,用手巾為少爺、兒子擦著頭上的汗,扇著扇子,輕輕地囑咐著。照夕和申屠雷,也就暫時坐這“候考棚”內,有那臨時抱佛腳的,還捧著書念呢!須臾鈴響了,考生都站起來,循著秩序進場,按著號碼入座,陪考的卻不能進來了。

照夕和申屠雷因報名在一塊,所以位子距離很近,緊跟著磨墨潤筆,就等著監考的到來好髮捲子了。這時候就聽見大炮響了三聲,全場可都靜了下來,一陣沙沙的鞋底之聲,進來了一群人。

為首一人,頭戴大紅寶石頂帶,身著官服,外加黃馬褂子,足登朝靴,圓臉長髯,一臉正氣。他身後一左一右兩個全是紅頂子的二品大員,這是欽命監考的正副三位大員,他們身後才是禮部的一群小官們,手中捧著卷子,考試這就開始了。

一陣陣展卷子聲音,全場連個咳嗽的都沒有了,一個四品官宣佈了考場規章,等到二次鈴響,考試就開始了,一時只聽見毛筆在紙上寫字的聲音,唰唰之聲,十分悅耳,至於考的是什麼題目,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秋後小涼天,北京失去了酷暑。

看那枯黃的梧桐葉子,由樹枝上無聲無息的凋零而下,象徵著生命的一聲嗟嘆!

百樹凋零之中,獨見院中的菊花,粉紅墨紫爭奇鬥豔,它們並不向寒冷的秋風低首,冬青樹仍綠油油的,松柏挺著驕傲的枝葉,很像一個偉人的樣子。再就是書房邊的那百竿修篁了,那細而尖,如悲翠一般的葉子,尤其在秋風裡,發出和諧的音律,窸窸窣窣,多少文士騷客,老愛形容它們。

兩三隻鵓鴿鳥由竹內拍翅而出,飄落在廊下,咕咕地叫著走著,秋風把草地裡的一種絨球似的小花,吹得彎腰拱背,唉!這調調兒是如何單調和蕭條啊!

管照夕獨自一人,無聲的負著雙手,用禮部制定的學子方步,在半枯黃的草地裡走著。

他身上穿著一襲灰色的綢子長衫,被風吹得前後擺盪,看來有些個“飄飄欲仙”之感!

雖然太太早就命丫鬟開箱子給他拿出了袷袍子,那是青面絨裡講究的衣裳,可是他很討厭穿它。這麼多衣服,他卻獨獨愛上了這襲半舊的單綢子大褂,他不獨喜歡它的顏色,更喜愛它的瘦弱飄逸。

現在風把它揭了起來了,露出了公子灰綢的褲管,和深灰色的鞋面,他皺著眉,一隻手微微地按著衣服,幾片樹葉沾在他的頭髮上,他不得不伸手把它們拍下來,他口中猶追念著一些詞句,那是什麼?

“落花流水仍依舊,這情懷,對秋風,盡成消瘦……唉!……盡成消瘦!”

他念著小王安石(王安石之子)的名句,足下不自覺地涉入一叢花苑,看著迎風晃著的海棠,他就順手摺下了一朵,就口嚐嚐還有些澀,他又把它隨手丟了。

這閒悶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