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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活的富有。

月暉很久沒有見到我了,她和我一樣極想重溫相聚的快樂。儘管時有夜風颳過,但是小屋仍是熱浪紛飛。我們根本沒有在意。我們像冬天那樣關閉好門窗吊好窗簾,然後是一陣長吻和擁抱,當端詳對方時,我想象到冬眠甦醒後花枝上初綻的花蕾在春光中吐露芬芳的情景,那是特別美麗的時刻。現在就在這種旋律中,我將加速語言的節奏。我不會拿出某位文學大師的被人用爛的讚美辭來頌揚我此刻的快樂心情。我想體味,用我周身所有敏感和遲鈍的感官來體味時間和空間構架的這種忘我的境界,我們在熱汗淋漓中做完那事。月暉最後滿足地用手抹一下我額頭上的汗。親愛的你辛苦了。她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親切。不,我需要你。我說。

我的生命中不能沒有女人,不能沒有與我心靈相通的女人,不管前世是冤家還是知己,只要成為我生活的夜晚或白天的一段隱私,儘管會給我極度的痛苦,我也不怕,我時刻敞開胸懷等待著。現在,我知道我的記憶裡會是月暉透明的影子,全是我們共同在一起的快樂影子。

開啟燈時我突然發現月暉的眼眶裡有兩汪深邃的憂鬱。

那淨得令人愛憐的憂鬱,是感情的濃縮。憂鬱的光芒照亮我的感覺,使我在接受愛情以來第一次獲得了憂鬱的洗禮。然而這樣的洗禮又如此讓人感到不安和彷徨。一片落葉飄蕩在陰鬱的天空,孤單單的像失意的符號。月暉凝視著我,眼睛裡憂鬱積成了痛苦的淚水,那淚水像冬天房簷下的冰溜利稀釋著小屋的熱氣。我拉住她的手想問她為什麼流淚時,我發現她的右胳膊有道紫黑色的傷痕。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心疼地問。那傷痕是她父親粗野的印記。他媽的,我心裡罵道。

“他不准我見你,他把我鎖在房中,他罵我是婊子,還很氣憤地說,如果知道我和你有來往,就打斷我的腿。”月暉伏在我的懷中哭訴著這些日子的遭遇。

我彷彿看到月暉獨自被鎖在房中時,面對窗外的天空淚流滿面的神情。老東西,你一定受我毒狠的詛咒,而且必將在你的身上靈驗。我暗自發狠。那種憤怒的火焰已經取代了性慾的狂熱。我甚至想用刀子捅了他。

月暉又坐了一會兒,便恐慌地說,她是從視窗處偷跑出來的,時間久了被她父親發現那就慘了。我看月暉害怕的神情,也就不再留她,騎車把她送回了家。

我總是擔心月暉,她的性情太溫柔了,對於別人的傷害,她總是逆來順受。她是典型的東方溫順的女性。然而,她的內在的意識中有時會在一種潛流衝擊下,做出某種使人驚詫的壯舉。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房中看歌德的書,月暉突然進來,使我驚訝不已,既喜悅又疑惑不解。其實這幾天沒有見月暉,心裡所有的相思之情幾乎要爆裂我的心房。我覺得幾乎有半個世紀沒有見到月暉了。那種思君不見的失意使我沒有笑顏,整日鬱鬱寡歡,把自己關在房中,用看書來沖淡那種情緒,在讀歌德的《少年維特的煩惱》之前,我已經讀了小仲馬的《茶花女》和列夫·托爾斯泰的《復活》。我每讀到精彩之處,就忍不住熱淚盈眶,尤其和月暉聯絡在一起時,更是獨自傷感。

月暉告訴我,她不回去了,而且永遠也不回去了。她要和她那沒有人性的父親徹底決裂。我為她的舉措深感震驚。

當然,我是絕對支援她的。這是為最起碼的人格和愛情不受侵害所進行的自衛鬥爭。

於是我和月暉商定好,準備一起離家出走。借了肆伯塊錢。我們臨行前,母親專門叮囑我給月暉買兩身象樣的衣裙。

第一次出遠門,是在漯河車站上的火車。當時票價才幾塊錢,我身上帶的錢足夠我們遊許多個地方。那時的漯河火車站又小又骯髒,而且緊靠鐵路的那條街道上滿是塵埃和煤屑。汽車過處灰塵揚起老高,街道兩邊的梧桐樹葉上落了厚厚的一層塵士,像風塵滿面的乞者。我第一次見到城市便是這樣齷齪的城市。擁擠的衣著各色各樣的冷寞的行人。道邊蒼蠅亂飛的小飯館。那些面目庸俗的小市民們。賣菸捲茶水的老太太伸著粗皺的髒手。戴著墨鏡的小痞子。進站口穿著制服的肥胖女人沒有一絲人情味,在大聲吆喝著進站的旅客排好隊。許多穿梭的陌生的臉和目光。地面上到處可見的黃痰和菸蒂。

我們拎著簡單的行李走進車站。站臺上候車的人們並不大多。在站臺處的天橋下一處陰涼地方,我們等待著由南面北上的火車。我在想剛才目睹的城市情景。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如果所有的城市都是這樣骯髒不堪,我情願終生守在那個沒落的農場,起碼那時的風景還沒有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