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ry回巴黎前發給編輯的最後一組照片是一場婚禮,但順序卻是倒的。第一張是滿地的花瓣,然後是新人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中走出教堂,之後是神壇前的起誓,再後面是婚禮前,教堂的工作人員在佈置,最後是一對小孩,一男一女,坐在教堂前交換用野花編成的戒指。
文章同樣是描寫婚禮的,但卻是一場作者未能前去參加的兩位好友的婚禮,所以一切的場景都是作者的想象,雖然很遺憾,但祝福是誠心誠意的,沒有絲毫虛假。
最後確認完排版設計收時已經過了午夜了,編輯揉了揉研究,然後點了支菸。這一路過來,他知道Harry的心情起了變化,巴黎本就不是他會長期逗留的地方,縱然他的人在這裡,他的心並不在這裡,他只是尚未下定決心回去而已,畢竟他還只是個19歲都不到的大孩子,他的經歷或許讓他比同齡人看來要成熟一些,但終究還不能看透很多事。
再次坐在編輯的面前時,是Harry古堡游回來半年後的事了。這時他來到巴黎已經快一年了,雖然已經完全適應了法國的生活,但諸多的小細節裡仍洩露出他是個地道的英國人。
編輯打量著對面始終堅持喝紅茶的年輕人,他是個英俊的男子,但在巴黎生活了一年仍是獨自一人,沒什麼朋友,更沒有情人。雖然年輕,但對感情卻相當認真而切執著。
這次找Harry來是因為有出版商看了Harry的專欄後,覺得很不錯,想和他合作出一本心靈故事形式的歐洲旅遊圖鑑,所以不光光是法國,還有歐洲的其他國家。如果達成合作意向的話,整個過程將持續好幾年。
對於這次合作,其實編輯並不是很有信心,畢竟Harry的心不在這上面,這份微薄的稿費不過是他排解寂寞心情的一種手段。但他忘了,二十歲不到的青年更多地擁有的是衝勁,而且當Harry得知這套書也將在英國發行後,他就立刻答應了下來。
從談妥所以細節,到簽訂正式合同再到出發前往第一站德國,總共花了一個月都不到的時間。去送行時,編輯發現Harry剪短了頭髮,看起來清爽幹練了很多,原本憂鬱的氣質也淡了許多,而且這才意識到,他到底也只有19歲而已。
歐洲說大不到,說小也不小,兜兜轉轉一圈下來也花了近三年的時間。這期間Harry以自助遊的方式走過了歐洲的大部分土地,沒有事先制定的路線,有時候搭車坐到哪兒是哪兒。透過網路發回來的照片和文章一部分刊登出來,一部分選作最後出版時的素材。每半年他會回一次巴黎,挑選出他認為與文章相配的圖片,和出版商以及編輯討論細節,定稿後他又匆匆踏上旅途,半年後再回來時,前一冊書已經出版。
三年間,編輯只見過Harry幾次,每次看到他都發現他又曬黑了,變得更結實了,而臉上漸漸有了淡定的笑容。旅途中他經歷了許多,看見陌生人的生老病死,經歷了六月的婚禮,也經歷了雨天的葬禮,抱過剛出生的小生命,也為垂垂老矣的老者闔上眼瞼。
Harry也曾在他鄉病倒,高燒不退好幾天,音信全無,嚇得編輯幾乎要報警,直到幾日後在電話裡聽到Harry虛弱的聲音才放下一顆懸了好久的心。可他不知道,在那幾個昏睡不醒的夜晚,Harry在夢裡拼命追著那些逝去的故人跑,喊他們的名字。最後他看到Draco也離開越來越遠,他一直叫他的名字,直到聲嘶力竭。
醒來時燒已經退了,一身溼溼的冷汗,止不住地顫抖。離開之後他一直沒有和Draco聯絡過,不是不想聯絡,是無法聯絡,不能寫信,不能打電話沒,更不可能發E…Mail,想要知道Draco的近況就只有回去這一條路,但他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回去,對彼此的愛成了一種煎熬。
坐在回巴黎的飛機上,Harry翻看著手中的歐洲地理圖志,上面紅紅藍藍地標記著他走過的路,到過的地方。電腦裡有個極大的資料夾,全是這幾年他拍的照片和寫的文章。
三年來,Harley·Marco·Port這個名字雖稱不上家喻戶曉,但在揹包族旅友和大學生中卻也是相當有名的。異國的人透過他的圖文了解一個國家的風土人情,而當地人則從一個外鄉人的視角重新認識了自己的故鄉。而他的文字,讓很多人都產生了共鳴。曾有人想和他一同旅行,但都被他拒絕了。他是個獨自一人,但不是孤獨一人,大家都知道,在他的故鄉倫敦,那裡有一個他深愛的人,當初選擇離開是迫不得已。有一天,當他累了,停下腳步傾聽風聲的時候,他會回去,回到那個種滿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