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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右邊耳朵跑進來“樂安公主”“皇后娘娘”。聽力比尋常人類好了不止一倍兩倍的驚蟄自然是受不了這種吵吵嚷嚷,匆匆忙忙扒拉了兩口飯菜,打算出去瞧瞧,這人間比起山裡,到底是好在什麼地方。

喝,出了客棧門往鎮子裡邊兒走,才發現這客棧裡可還算清淨的了。真沒想到人類那麼聒噪!倒比得上山裡那顆老杉樹上那兩隻雀兒了。驚蟄撇了撇嘴。

這麼條人聲鼎沸的街上,偏有個地方,像被孫大聖施了定身魔咒似的,日光和歲月好似都在那裡停住了。少婦坐在矮矮的小墩子上,低著頭不緊不慢地一針一線,路人在她的小攤位前喧鬧嬉笑著匆匆而過,而她仿若未聞,只專心致志地看著手中的繡花針,從這頭進去,再從這頭穿出來。

驚蟄從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停下了步子。總說精怪比人類簡單,其實人類也不比精怪難懂。買糖葫蘆的漢子想著賺錢,捏糖人兒的老大爺想著手藝,戴著面紗的姑娘想著嫁人,她身後跟著的丫鬟想著姑娘。就連那總是故弄玄虛的老道士,驚蟄也敢說他並未有讓自己感到不理解的時候。而這個少婦,驚蟄無法理解。他無法理解這個安靜而美麗的少婦身上籠罩的那層氣息,那種近乎悲傷的平靜,那種近乎絕望的悲傷。

“這個,多少錢?”驚蟄被那種氣息感染,連原本就輕的步子都不由自主地放得更輕,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蹲下,拿起一個草綠色的荷包輕輕地問著。

少婦驚訝地抬頭看他,“你要買我的荷包?”語氣裡的疑問與小心翼翼讓驚蟄輕而易舉地就能感受到,這是個不抱希望得到肯定回答的問句。

“是呀……怎麼了?”

“你……你是外鄉來的吧?就收你二十錢吧。”

“二十錢?”小狐狸歪頭想了想,從兜裡掏出一小把碎銀子發了愁,“哪個是二十錢?”

“我……我可沒法給你找零錢啊……”少婦看著眼前這個少年的掌心,手足無措道。

“嗯?那就是這些夠了的意思?”驚蟄把碎銀子都塞給她,拿著小荷包就打算走。

“您別走啊,用不了這麼多啊,給我這個最小的就好了。”少婦慌慌忙忙地站起身。

“沒關係,我喜歡這個荷包嘛!”驚蟄回頭笑了笑,便消失在了人海里。

天邊開始泛起橙紅色的時候,少婦收攤了。驚蟄在對面的酒樓上飲下了最後一口酒,也隨著她起身。來了人間一趟,總得長點見識回去嘛。狐狸少年在心裡如是想,努力找到個好藉口,為自己這看起來登徒子般的尾隨行為開脫。

他跟著這少婦,出了街口、鎮口,穿過林子、荒田,七拐八拐地總算到了個有人煙的小村子。他看著少婦滿臉喜悅地進了一個矮破的農舍,高興地對床上的虛弱老婦說著今天有位慷慨的公子給了許多錢,然後前後收拾忙碌著。那為了錢財而喜悅的臉上看起來與其他人好似沒有不同。驚蟄擺弄著那個荷包的須兒,懊喪得恨不得去好好整弄那村口狂吠的大黑狗一番。正欲轉頭離去的時候,卻聽到剛剛去了屋後的少婦正發出極其極其壓抑的抽噎聲。

怪不得有哪裡不對卻想不起哪裡不對,她那喜悅高興的臉上,並不似常人那般泛著光呀。

那到底是什麼?那讓少婦有悲傷的喜悅、平靜的絕望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福根家的,今兒張家可有人來問啦!你怎麼就還不鬆口呢?”屋後有壓低的陌生女聲,是個中年婦女。

“我……”少婦泣不成聲。

“你什麼呀你!糊塗!”那中年婦女點了點少婦的腦袋,“你男人都死啦!張家為了要你,可把你的名聲都敗光啦!你看你的荷包都賣不出去,還想著嫁給別的誰?你難道真要守著這個破屋子,守著那個半隻腳已經在黃泉路上了的老不死過一輩子不成?”

“嫂子你……你別說了……”

“別說了?不想我說你就別糊塗呀!”

“我……我愛他呀……”

“愛?愛能當飯吃?你呀,聽嫂子一句勸,……”

中年婦女嘮叨了許久,見少婦根本油鹽不進,搖了搖頭走了。只留少婦一人倚在老樹邊默默淌淚。

愛?驚蟄只在客棧外邊那老秀才的書攤裡的話本兒上瞧見過這個字眼。跟這個字一起出現的總有美麗的女子與英俊的小生,還有風,有花,有雪和月亮。可驚蟄不懂。他大概曉得了,少婦的悲傷與絕望、喜悅與平靜都是因為這個字,但他只曉得,不理解。他不知從何去理解,這個字因何而生,為何而牽動話本里話本外這許多人的情緒。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