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叛逆、鬼兵領袖望谷活佛深深吸了一口氣,大燕的風土果然不凡,這裡的空氣似乎都透出了一股甜意,反觀故鄉高原,初冬已到暴雪將至,馬上就要開始悲苦一季了。
想到家鄉冬天裡的暴風雪,饒是望谷修持深厚,心中也忍不住微微一顫,那樣的寒冷實在太難熬了,由此望谷也越發覺得,這一次出兵大燕的決定再正確不過了。這個時候有手下傳報,國師座下弟子天瓊法師求見。
自從殺入燕境,國師的勢力就和鬼兵一直聯絡不斷,這次見面也是早就安排好的,望谷點了點頭,做了個請見的手勢。
很快,一個和尚被領入中軍大帳。
和尚長相平凡更無氣質可言,怎麼看也不像大雷音臺走下來的高僧;三十幾歲的模樣,這般年紀就被國師委以重任,也似乎有些太年輕……能進入中軍帳,之前自然經過盤查和身份驗證,按理不會有假冒的可能,望谷暫時按下心中的疑慮,微笑著迎接上前。
交談一陣之後,望谷活佛便疑慮盡去,年輕和尚貌不驚人,可談吐、學識著實了得,雖然還算青年,但話時已經隱隱透出一股高僧氣度,這樣的弟子放在天下任何一家寺廟都是出色人才,大雷音臺果然不同凡響。
與博結的氣、自負截然相反的,至少在表象上看,望谷活佛是個謙遜之人,這次進兵雖然只是各取所需、或者和懷鬼胎的交易,但他還是對國師奉上敬意與謝意,感謝國師安排的內應得力,讓鬼兵得以長驅直入,一路打過來、搶過來,鬼兵的收穫頗豐,折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但是沒想到的,提起這個話題,天瓊和尚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悽愴,望谷的目光何其了得,對方表情的變化立刻被他捕捉,當即問道:“大師怎了?”
天瓊和尚輕輕搖頭道:“活佛不知,和尚違背了師尊之命。”
他違背師命和望谷毫無關係,可是讓活佛納悶的是,這種事情按道理天瓊和自己提不著的。
望谷笑了笑,並沒有介面,天瓊則繼續道:“按照師尊事先的安排,我應該前一兩天就來和活佛見面的,不是現在。”
望谷應了句:“相差一兩天,有什麼區別麼?”
天瓊和尚搖搖頭:“與活佛而言區別不大,但我會死。”
他的話越越奇怪,望谷靜下心來:“大師請慢慢。”
可天瓊卻混不理會,自顧自地岔開了話題:“貴軍東進這一路,戰無不勝攻無不取,不知活佛可曾注意過一個細節?”
著,天瓊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再放下杯子的時候他臉上又換做了一副笑意,雖然清淡,但從目光深處透出的快樂卻是絕不會錯的,開心地給出了答案:“燕兵一直敗、一直敗,但只是潰敗、逃敗,而非慘敗,鬼兵勝仗不斷,不過算到根本上,們真正殺過幾個燕卒?”
鬼兵是柴措答塔對望谷叛軍的稱呼,十足十的蔑稱,天瓊忽然變了語氣,態度也不言而喻,但望谷並未動怒,神情反而更加平靜了:“到底想什麼?”
“上上大燕,又豈容們這些在番子群裡都混不下去的番子作祟呢?”繞口令似的話,天瓊很開心的樣子:“想來燕土掠劫,活佛精明一世,老了老了卻想瞎了心眼,回不去了。”
望谷一躍而起,暫時顧不得和天瓊浪費口舌,轉頭對身邊的護衛親兵傳令,大軍立刻拔營……可是還不等親兵領命而去,外面陡然振起驚天動地的喊殺之聲,不知是早就埋伏在側還是悄悄掩殺而至的大燕雄兵,潮水般掩殺而至!
這個時候天瓊已經被望谷親兵按在了地上,此人不諳技擊,全無還手之力,其實就算身負上乘武功也沒用,燕軍雖然包圍過來,但他現在身處敵營中心,外面幾萬番兵,武功再好也休想活命。
天瓊被按在地上,雙手反剪肩骨咔咔作響,在他臉上卻找不到絲毫痛苦之色,依舊笑容滿面望著望谷,重複剛才的話:“我晚來了一兩天,與而言區別不大,在我來則必死無疑,現在明白這其中的差別了?”
外面的番兵正在慌亂迎敵,將領暫時還沒能找到突破口,所以並未趕來帶領袖逃命,望谷並不著急,做了這多年的‘鬼兵’,生死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平靜詢問天瓊:“是景泰的人,還是國師的弟子?”
“大雷音臺弟子,不知燕帝景泰,只奉師尊法旨。被盛景師收入門牆,今生有幸了,只盼輪迴中還能再有這樣的運氣,三生五世永奉恩師駕前。”天瓊的回答認真。
望谷重新入座,甚至還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外面呼號不斷戰鼓轟天,他拿著茶杯的手卻不存一絲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