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的另一側,側著頭、閉著眼不敢看。宋陽也緊張呼吸不暢,割開腹肌後緩了片刻,把手心裡的汗水和月刃上的血漿擦淨,深深吸了一口氣,伸刀入腹。
可是兩個少年誰都不曾料到。或許真的是因為母性天成,蠻女身心已死、但腦中還殘存著保護嬰兒的本能,就在月刃剖開宮壁的時候,蠻女的上身陡得一繃,雙拳重重擊出。
左拳正中任小捕的小腿,‘喀’地一聲,小捕快痛呼之中摔倒在地,小腿骨折;蠻女的右拳則狠擊在宋陽的肋上。同樣是‘喀’的一聲輕響,肋骨折斷,大力轟入五臟六腑,宋陽正在咬牙揮刀,乍起的一口鮮血幾乎盡數從鼻中噴出,但握刀的手竟硬生生地穩住了,不曾深入半分!
最後的雙拳,洩去了所有的生命力,蠻女倒回,死得透了,而宋陽手中的利刃正已經完全剖開了宮壁,那個小傢伙蜷縮一團。
被取出來的時候,小傢伙扎手紮腳,好像不情願、好像想反抗的樣子……是個女孩。
任小捕疼得呲牙咧嘴,抱著自己骨折的腿想哭,但是聽到了小傢伙的哭聲,還是滿帶驚喜地轉回頭望過來,跟著哎喲驚叫了一聲:“蠻子女人生了個小妖怪。”
宋陽揮刀割斷臍帶,用衣服把小傢伙裹好,這才罵道:“胡說,就是個孩子,哪裡像妖怪。”
“滿身皺紋,不像孩子,更像個老太婆,不是妖怪是什麼。”腿疼也不耽誤任小捕的不服氣。
娃娃安然無恙,宋陽心情大好,笑著說道:“少見多怪,你剛生出來的時候也是這樣。”
“不可能,我比她漂亮得多。”任小捕這句話說得信心十足。
宋陽呵呵笑著,抬起左臂把小女孩遞了過去:“先幫我抱一下、托住屁股、小心脖子。”話剛說完,他的身子驀地一軟,躺倒在地。
蠻女那一拳正中要害,而且與任小捕不同,當時宋陽身體不曾稍動,完全是硬生生地受下了那記重拳,就算他身體強健也消受不起,到現在再也堅持不住,昏厥了過去。
任小捕看了看懷裡的嬰兒,又看了看昏倒的宋陽,徹底傻眼了……
等宋陽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不見,又是漫天星月,整整一個白天過去了。身前篝火噼啪輕響,任小捕坐在他旁邊,沒看到他已醒來,正可憐巴巴地抱著小女娃,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宋陽舔了舔嘴唇,發覺唇齒間並不乾枯,明白任小捕在他昏迷時不停給他喂水了。
換目四顧,自己正躺在一個乾燥處,遠離密林中的殺戮場,在身下還墊了些草枝,應該是小捕快拖著殘腿,把他安頓好的。
另外他們身邊,還有些傷藥、夾板。不用問,還是小捕快,她從和尚兇手身上收集了這些東西,可一樣也不會用,只能亂七八糟的堆在那裡。
宋陽輕輕咳嗽了一聲。
任小捕忙不迭抹掉眼淚,歡喜轉頭:“你醒了?沒事吧?快快,該、該怎麼辦?小妖怪快死了……”本來就先天不足的嬰孩,整整一個白天都吃不到奶水,現在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要不是山溪蠻體質特殊、天生生命力旺盛,也絕堅持不到現在。
宋陽抬起左手,從腰間的鹿皮囊中掏出一隻瓷瓶。平時再簡單不過的動作,足足用了半盞茶的功夫才完成,而左臂一動,受創的五內也受到牽連,疼得他滿頭大汗。
任小捕用衣袖幫他抹汗:“就是掏個兜,讓我幫忙就成了。”
“皮囊裡面藏了只蠍子,防賊的,除了我別人都動不得。”宋陽苦笑搖頭,把手裡的瓷瓶遞給小捕快:“開啟。”
瓷瓶才一開啟,一陣芳香就撲鼻而來,裡面裝了十幾枚指肚大、硃紅色的藥丸。
“取一顆出來,用清水化開,給小、小妖怪灌下去。”
與祛除屍臭的綠色藥膏、假‘紅淚飛灰’這些宋陽自己鼓搗的小手段不同,這瓶紅色丹藥是尤太醫當初在燕都時親自煉製的,藥丸的成分無一不是珍惜之物,可它什麼病都治不了。唯一的用處僅就在於:補充體力。即便是壯年,吃上一顆,一天都不會覺得餓。
當初尤太醫煉製這道方子的初衷是因為……他懶得吃飯。但是落戶小鎮以後他總算明白了,沒錢就買不起煉藥的珍貴材料,沒錢不光得自己學著炒菜做飯、還得一口一口地把飯吃進肚子裡。
從落戶小鎮後,這瓶藥就被尤太醫隨手扔在角落裡,後來被宋陽收到鹿皮囊中隨身攜帶,這瓶藥沒有正式名字,尤太醫就把它喚作‘不餓’。
‘小妖怪’喝下‘不餓’化成的藥汁,小臉蛋肉眼可見地紅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