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條嗎?”
“沒有,什麼都沒有。”蔡金花看著柏霈文,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想說什麼又咽住了,只是呆呆的看著他。
“怎樣?”柏霈文問:“你想說什麼?”
“你辭退了章小姐嗎?柏先生?”她終於問了出來。
“唔,”他支吾著。“是她不想做了。”
“哦,”蔡金花垂下頭。“我想她是願意做的,要不然,她不會對著你的信淌眼淚。”
柏霈文震動了一下。“你是說,她哭了嗎?”他不安的問。
“哭得好厲害呢!先生。”
柏霈文咬緊了牙,心臟似乎收縮成了一團。蔡金花退出了房間,他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兒,瞪視著書桌上那疊鈔票。一時間,他有個衝動,想拿著錢開車到含煙家裡去。但是,他剋制了自己,這樣做的後果是怎樣呢?除非他仍然準備接受含煙……不,不,他不行!在知道她那段歷史之後,一切只能結束了,他不能漠視那件事!他用手矇住了臉,痛苦的在掌心中輾轉的搖著他的頭。他不能漠視那件事!他不能!
他沒有去找含煙,第二天,他也沒有去,第三天,他仍然沒有去。可是,他變得暴躁而易怒了,變得不安而憔悴。他拒絕了生意,他和員工發了過多的脾氣,他無法安下來工作,他不願走進自己的辦公廳,為了怕見含煙留下的空位子……第四天,他一早就到了工廠,坐在書桌後面,他出奇的沉默。一整天,他沒有說一句話,沒有處理任何一件公事,甚至沒有出去吃午飯,只是呆呆的在那兒冥想著,面對著含煙的位子。然後,當黃昏來臨的時候,他忽然跳了起來,走出了工廠,他大踏步的衝向了汽車,開啟車門,他迅速的鑽了進去,迫不及待的發動了車子。經過了一日的沉思,他想通了,他終於想通了!擺脫開了那份對“處女”的傳統的看法,他全部心靈,全部意志,全部情感,都在呼喚著含煙的名字。含煙!我多傻!他在心底叫著。這何嘗損壞了你的完美?你那樣真,你那樣純,你那樣善良,你那樣飄逸,你那樣高高在上,如一朵白雲……什麼能損壞你的完美呢?而我竟把社會的罪惡記在你的身上!我真傻,含煙,我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傻瓜!最愚蠢的、最不可原諒的、最狠心、最庸俗的!我竟像一般冬烘那樣重視著“處女”!哦,含煙!我白白耽誤了三天的時間,把彼此陷入痛苦的深淵,我是個傻瓜!天下最大的傻瓜!車子在大街小巷中飛馳著,一直向含煙住的地方開去。他的心跳得比汽車的引擎還要猛烈,他急於要見到含煙,他急於!在那小巷門口停住了車子,他跳下了車,那樣快的衝進巷子中,他在心中不住的禱告著:別出去,含煙,你必須在家!我有千千萬萬句話要對你說,你一定得在家!但是……他又轉回頭想,你即使不在家也沒關係,我將站在你的房門口,一直等到你回來為止,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你!一定!
停在含煙的房門口,他剛舉起手來,門上貼著的一張大紅紙條“吉屋招租”就觸目驚心的呈現在他眼前,他大吃了一驚,心頭迅速的祈禱著;不不,含煙,你可不能離去,你絕不能!敲了門,裡面寂然無聲。一層不祥的預感使他的心發冷,他再重重的敲門,這次,有了回聲了,一陣拖板鞋的聲音來到門口。接著,門開了,那不是含煙,是個梳著髮髻的老太婆。“先生,你要租房子嗎?”老太婆問。
“不,我找一位小姐,一位章小姐。”他急切的說。
“章小姐搬家了。”
“搬家了?”他的頭涔涔然,四肢冰冷。“什麼時候搬的?”
“昨天晚上。”老太婆轉過身子,想要關門,他邁前一步,急急的擋在門前。“請問,你知道她搬到哪裡去了嗎?”
“不知道。”
“你知道她養父母的家在哪兒嗎?”他再問,心底有份近乎絕望的感覺。“不知道,都不知道。”老太婆不耐的說,又想要關門。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錢,塞進那老太婆的手中,幾乎是祈求似的說:“請讓我在這屋子裡看看,好嗎?”他心中還抱著一線希望,她既然昨天才搬走,這屋子裡或多或少會留下一些東西,一個地址,一個親友的名字,或是其他的線索,他必須要找到一點東西,他必須要找到她!
老太婆驚喜交集的握著那些鈔票,一百元,半個月的房租呢!這準是個有錢的瘋子!她慌忙退後,把房門開得大大的,一疊連聲的說:“你看吧!隨你怎麼看!隨你看多久!”
他走了進去,環室四顧,一間空空的屋子,收拾得十分整潔,床和桌子都是房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