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春眉頭微蹙,有些擔心,“主子,這不妥當吧。”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見面,傳出去不好聽。
明天就是佳期,要是鬧出風波,可怎麼好?
“去。”霽月的態度很強勢,帝王的威信越來越重了。
“是。”半春立馬不敢吭聲了。
霽月對著鏡中的自己照了照,扶正鬢角的珠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如同去打仗般昂首挺胸走向花廳。
待客的楔廳內,溫暖如春,角落裡的盆栽將室內點綴的生機勃勃。
紫衣侯一身紫衣,面如冠玉,怔怔的捧著一個青花瓷茶杯,整個人顯得很憔悴。
聽到動靜,他猛的抬頭,看著那個清麗又儀態萬千的少女一步步走過來。
他的心撲突一聲,忽然狂跳,眼中染上了一絲熱火。
霽月在離一米遠的地方站定,微微低頭,“紫衣侯,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他沒有起身迎接,本是失儀,但,所有人都像是沒看到,提都沒提。
紫衣侯怔怔的看了她好久,霽月始終站著,神色淡漠。
不知過了多久,紫衣侯回過神來,長長吐出一口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霽月轉頭看向外面,外面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去哪裡?”
紫衣侯挑釁般挑了挑眉頭,“你不敢嗎?”
霽月眼神晶晶亮,坦然的看著他,“有什麼不敢的?”
一邊侍立的半春和半冬急壞了,不約而同的開口,“主子。”
霽月擺了擺手,微微一笑,“紫衣侯不會傷害我的,永遠不會。”
紫衣侯眼神閃了閃,“走吧。”
廢墟前,兩盞大紅燈籠一閃一閃的,像鬼火般閃爍。
雜草叢生,樓閣半塌,一派灰敗的景象。
暗夜太黑了,沐霽月再用力張望,也只是看出這屋子廢棄了,沒人住。
“這是哪裡?”
紫衣侯的聲音有些奇怪,“你從來沒來過?”
沐霽月的心裡一動,“沒有,怎麼了?我應該來嗎?”
紫衣侯環視四周,淡淡的說道,“這是曾經的安府。”
沐霽月愣住了,“安府?我母后的孃家。”
安氏一族出過無數驚才絕豔的人物,轟轟烈烈的一大家族,可惜,再龐大的家族也毀在了一道聖旨之下。地
紫衣侯的內心湧起一絲寂寞,“是,你外祖家。”
安氏啊,安氏,最大的錯是功高蓋主。
站在廢墟前,他感慨萬千,“如此殘破不堪,誰能想到這曾經是天佑第一世族。”
他有無數的感觸,但是,沐霽月沒有什麼感覺,像看著陌生人住的地方般,沒有一點感情,“至少輝煌過。”
沒有見過,自然沒有感情。
她不是個感情豐富的人,光是聽說,是打動不了她的。
紫衣侯被噎住了,他的感情沒有得到共鳴。
“你能想像一夜之間世界全都崩塌,你的親人都死光的感受嗎?”
而他太清楚那種感覺了,痛不欲生,恨不得陪著家人一起死。
每一晚他都做惡夢,夢醒後久久不能入睡。
每一天如活在煉獄中,得不到救贖。
沐霽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的痛苦是如此的深刻,但是,她沒法感同身受,“不能,因為我一出生就沒有親人。”
紫衣侯猛的瞪大眼晴,“霽月。”
他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動,酸澀難言。
她比他更不幸,最起碼他擁有過,而她,從未擁有。
她一出生,生母就被親生父親處死,小小的她被扔去了冷宮。
沒有人疼愛,沒人關心,什麼都要靠自己。
誰都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光是想想,他就心痛的不能忍受!
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隨風,不要總回頭,人要往前看,不管多難多痛,都要咬牙往前走,人只要活著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忽然,她被紫衣侯拉進懷裡,嚇了一跳,“啊,江隨風。”
紫衣侯緊緊抱著她不放,彷彿這是他的救贖。
“我除了你,沒有親人了。”
悲傷的情緒在暗夜中鋪天蓋地的襲來,霽月的鼻子一酸,忍不住輕拍他的肩膀,“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是我的兄長,是我至親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