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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部分

布片……

司務長怒不可遏,氣喘吁吁,縱馬去衝撞俘虜,衝進入群稠密處,毫不留情地用鞭子亂抽起來……

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又捱了一鞭子。眼睛裡直冒金星,腳下的土地晃了一下,彷彿左岸那一帶像花邊似的遮掩了沙灘的綠樹要栽倒似的。

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用粗大的手抓住馬鐙,想把那野獸似的司務長從鞍於上揪下來,但是被刀背砍倒在地上,一陣麻酥酥的、嗆人的淡淡的塵上鑽進嘴裡,鮮血火辣辣地從鼻子和耳朵裡湧出來……

押送兵把他們像羊似的趕到一起,狠打他們,殘忍地亂打了半天。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臉朝下躺在大道上,像在夢中似的,只聽見一片沙啞的喊聲,四周雜沓的腳步聲,馬瘋狂的喘息聲。一團熱乎乎的馬汗泡沫落在他光著的腦袋上,幾乎是同時,在離他很近的頭頂上什麼地方,響起了短促、可怕的男子的哭叫聲:“壞蛋!

你們打已經交出武器的人……嗚嗚嗚!……“

馬在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的傷腿上踏了一蹄子,磨光的馬蹄鐵踏在腿肚子上,頭頂上響起一陣迅速起落的鞭打聲……過了一會兒——一個溼漉漉的、沉重的、散發著刺鼻的汗臭和血的鹹味的身體倒在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旁邊。還沒有完全失去知覺的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聽到:從倒下來的人的喉嚨裡,像從翻倒的瓶口裡一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血……

然後把他們成群地趕到頓河邊,逼著他們把血洗掉。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站在沒膝的水裡,浸了浸火燒火燎的傷口和被打腫的地方,用手巴掌拂開跟自己的血混成一片的河水,貪婪地喝著,生怕壓不下難耐的乾渴。

路上,有一個騎馬的哥薩克追過了他們。他騎的是一匹深棕色的馬,膘肥毛亮,渾身大汗,閃耀著春天的光澤,喜人地跳躍著,跑了過去。騎馬的人跑進了村子,於是俘虜們還沒有走到最靠村頭的院落,人群已經迎面擁上來。

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一看到朝他們跑來的那些哥薩克和婦女們,就明白這回是非死不可了。其餘的人也全都明白了。

“同志們!我們來互相告別吧!”一個謝爾多勃斯克團的共產黨員喊。

拿著叉子、钁頭、木棒和鐵車條的人群越走越近了……

這以後,就完全像一場噩夢。三十俄裡的路程上村連村,村村都遇到出來打罵的人群。老頭子、婆娘和半大孩子全都動手打,往被俘的共產黨員盡是鮮血和淤血的黑腫的臉上啐吐沫,扔石頭和乾土塊,往被打腫了的眼睛裡揚塵土和煤灰。婆娘們特別兇狠,精於進行最殘酷的拷打。這二十五個註定要死亡的人走過殘暴的人群。

到最後他們已經被折磨得無法辨認了,完全不像人樣了,——他們的身體和臉全都變得簡直目不忍睹,渾身青裡透紅,紅裡透黑,腫脹變形,遍體鱗傷、血肉汙泥,一片模糊。

起初,這二十五個人為了少挨幾下打,都想離押送兵遠一點兒,都竭力擠到混亂的隊伍中間,所以部緊擠在一起走。但是他們不斷地被推拉開來。於是他們失去了任何避開抽打的希望,就死心地七零八落地走去,每個人都只有一個痛苦的願望:儘量控制自己,不要倒下去,——跌倒就再也爬不起來了。個個都橫下了心,聽天由命,隨它去吧。而起初,只要一看見鐵叉齒藍晃晃地在眼前晃,或者看見木棒子灰白的粗頭兒昏暗地在眼前閃動的時候,都趕緊伸手捂卜臉和腦袋,可憐地把手捂到眼睛上,從這群被毆打的俘虜中傳出央告。求饒的呼聲、呻吟聲、咒罵聲和痛得忍耐不注的慘叫。到了中午,就部不出聲了。只有一個最年輕的葉蘭斯克人,從前在連隊裡曾是大家都喜歡的愛逗樂的人。他只要腦袋上挨一下,就哎呀亂叫。他像是走在燙腳的熱地上似的,一蹦一跳,全身扭動,拖拉著被木棒打斷的腿……

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自從在頓河裡洗過血漬以後。情緒堅定起來。一看見向他們跑來的哥薩克和婆娘們,就趕緊跟他身旁走的一位同志道別,小聲說:“沒有什麼了不起,弟兄們,我們英勇地戰鬥過,也應該會驕傲地去死……有一件事我們就是剩下最後一口氣也要牢牢記住,我們精神上可以得到安慰,那就是我們雖然被打死了,但是蘇維埃政權是棍子也打不死的!共產黨員們!弟兄們!死也要死得勇敢,不要讓敵人嘲笑我們!”

有個葉蘭斯克人終十忍受不住了——在博布羅夫斯基村,老頭子們開始熟練而又殘忍地打他的時候,他就像瘋於似地、不要臉地大哭大叫起來,撕開軍便服的領子,把掛在脖子上的貼身小十宇架拿出來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