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桂垂下眼簾,將那些懷念、不甘、傷痛都遮掩下來,她現在就是個以半僕身份寄居在鄉下親戚家的罪官之女,討好她的“主子”才是她每時每刻要做的事情。香桂帶著一如既往的淺笑,“那也是荷花姐姐長得好,真真是風流靈動。”
“果真?”荷花將信將疑,追問道:“比那小碗如何?我爹總說我不如她呢。”
“怎能和小碗比呢,她只是個幹粗活的乾癟小丫頭罷了,伯父是拿你說笑呢。”香桂和荷花處的久了,她那點心思自然是猜的通透,順著她的心意接著道:“那些胡話,不過是長舌的婆子們亂傳,陳家大郎那樣的人物,哪裡需要什麼童養媳。荷花姐姐這樣的明豔,就怕有些人看在眼裡,就拔不出來了呢。”
“哎呀,不要再說了。”少女荷花嬌嗔地一跺腳,捂著臉想那情境,又吃吃笑,“還是香桂你貼心,我要你服侍我一輩子,才不去伺候那老太婆。”
香桂還沒來得及為前半句暗生惱怒,就被後一句驚了,臉上的笑頓時掛不住了,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嗎?她緊緊的攥住手裡的帕子,急切地問:“什麼老太婆?可是伯父說了什麼?”
“啊,什麼呀,沒什麼。”荷花自知失言,遮遮掩掩著背過身去,直到經不住香桂雙目含淚苦苦哀求,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就聽我爹提過那麼一句,好像是之前修房子那家住進了一個老太婆,要找人照顧罷了,你不要這麼大驚小怪的。”
大驚小怪?連荷花都知道了,竟然還瞞著她!香桂睜大雙目,淚珠兒頃刻間就順著臉頰滾落下來,“荷花姐姐,幫我求求伯父吧,我哪兒也不想去,我就在這裡伺候你……我還會好多新發式,還能給你繡花做衣服……求求你……”
“好啦,好啦,我就說了一句話,你哭什麼啊,我這就去說還不行。”荷花終於有些不耐煩,敷衍地支應著,拎起裙腳就往外跑。
香桂盯著荷花的背影進了上房,想想還是心緒不寧,拿帕子三兩下擦乾眼淚,偷偷跟了過去。等到了正屋門口,猶豫了片刻,咬咬牙,看著四下無人,就繞到了窗戶下面,趴在窗邊,支著耳朵細細聽。
話說荷花進了正屋,見爹孃都盤坐在炕上,就一股腦的踢掉繡鞋,嬉笑著爬上炕就往母親王氏懷裡撲。
王氏趕快把手裡的針放下,佯怒道:“都是大姑娘了,還這麼莽撞的,看人家香桂斯斯文文的。”
“我們荷花幹嘛要跟個犯人的閨女比。”陳大不以為然,繼續打他的算盤,這年終要結算的賬目可不少,自從打荷花出生,陳家的日子越過越紅火,現在幾個大的早已成家立業,他就稀罕這個小閨女。
“就是,娘你還說她就會躲懶,一身大小姐毛病吶。”荷花著惱了,她最不喜歡她娘拿別人跟她比,這別人一個是小碗,一個是香桂。說到香桂,她就想到自己的來意,就湊到自家爹爹跟前:“爹,你看我這頭髮梳的好看不?別的不說,香桂手還挺巧,你把她給人,我還捨不得哩。”
“是啊,老頭子,香桂養在咱們家,可也算親戚了,這不合適吧。”王氏也有顧慮。
“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陳大不以為然,給他們娘倆指出其中門道,“王管事可是說了,這次住進來的可曾經是貴人身邊伺候的嬤嬤,現在身子不便,癱在床上,算是被榮養的。這嬤嬤對丫頭的要求可高,一般的姑娘根本看不上眼,都換了好幾撥人了。王管事現在為這事兒頭痛的很,我可是在他跟前打了包票,一定給他找個好的。咱們這種鄉下地方,要找個知根知底的,聰明有眼力勁兒,會女紅,還得識字的丫頭可不容易,正巧咱家有香桂,樣樣符合,這不就是緣分嘛。”
“可是,到底算是咱家親戚,這,不大好吧?”王氏還有些猶豫。
“又不是推她進火坑,咱們白養她那麼些年,吃的用的可比咱村裡其他姑娘好上不少,如今讓她出點力,旁人有什麼閒話好說。再說了,香桂那丫頭機靈的很,到時候有事再應變就是了。”劉大心道,香桂那心眼,比自家婆子和閨女加起來還得多好幾番,想當年自己還被她陰了一道。
她回來有那麼多去處,非得選他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大門跪,這不是看著就他們家富裕些,逼著收下她嘛。要不是為了村長這個名頭,他何苦吃這個癟。
這事兒當初王氏也是很懊惱的,鄉下人過日子哪家不是緊巴巴,恨不得一個錢掰成兩半花,香桂使了計進了劉家還不說,什麼活兒都不幹,還帶的荷花學些酸腐奢侈的樣子。
劉大看閨女一臉不以為然,笑道:“荷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