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大手一揮:“還是老樣子,準備兩副餐具!”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一米八左右的個子,消瘦得像根電線杆,穿著斜條紋的西裝,年紀和萊默爾差不多大,缺了一顆門牙,手裡捏著一根菸,臉上坑坑窪窪,是個標準的糟老頭子。
皮採爾在我們隔壁的桌子坐了下來,和我背靠背,因為店裡面燈光昏暗所以他沒有看清楚我和萊默爾的臉。
大約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人進了店裡,50多歲,臉上稜角分明,眼睛深深地凹陷進去,同樣的消瘦,頭髮亂糟糟的,手裡拿著一份報紙。
他站在店門口朝裡面看了一下,皮採爾衝他揮了揮手,他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我轉臉看了他一下,心裡砰砰直跳。
這一張臉,我曾經在無數紀錄片和電影相簿中看到過,大衛…格里菲斯,真正的好萊塢之父,將電影從街頭雜耍變成藝術的一代宗師!而現在,他竟然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
萊默爾見我呆住了,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我這才趕緊低下頭去。
格里菲斯和皮採爾是交往了一輩子的朋友,彼此很熟悉,所以坐下來就開喝。
“大衛,你腿怎麼了?”皮採爾給格里菲斯倒了一杯酒。
一陣咳嗽聲:“還不是被卓別林那隻狗咬的!”
“卓別林?!他把你怎麼了?!”皮採爾哈哈大笑。
“這個低賤的英國雜種,聯美在他手裡遲早會完蛋!我看了他今年寫的幾個劇本,如果那幾張紙還算是劇本的話,除了那個叫《淘金記》的電影還有點樣子之外,其他的簡直是瞎胡鬧,現在聽說又要和派拉蒙合作,他也不想想,楚克那個吃人都不吐骨頭的魔鬼會放過聯美嗎!?”格里菲斯咆哮道。
歷史上的格里菲斯,本來脾氣就暴躁,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聽著他這話,我心裡暗笑。後世的電影史提到格里菲斯和卓別林,一般都會說兩個人交情很好,想不到竟然也是電影人相輕。
皮採爾擺了擺手:“不管他了,不管他了,反正聯美也沒有你的股份了,你就別管那麼多了,說說,今天有什麼開心事?”
格里菲斯為了還清他的債務,這個時候已經把他在聯美的股份全部賣給了卓別林和範朋克,基本上有原來的合夥人變成了聯美的普通導演,不過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債臺高築,而且有了那部《黨同伐異》,老頭子已經是貨真價實的票房毒藥,誰還敢找他拍電影。
格里菲斯咂吧了一下嘴,指了指報紙:“開心事?!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嘛,這陣子好萊塢鬧騰的,太熱鬧了,從《黨同伐異》過後的十幾年都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格里菲斯哈哈大笑,然後對皮採爾道:“比萊,我叫你不要發批判那個安德烈…柯里昂的稿子,你倒是聽話,呵呵,讓他們鬧去,鬧得越亂越好,這幫狗孃養的,沒一個是好人!”
皮採爾笑道:“大衛,我就不明白,你怎麼對安德烈…柯里昂這麼來精神。”
格里菲斯拍了一下桌子,大叫道:“我敢說,現在的好萊塢,沒有一個真正的導演,如果要有的話,安德烈…柯里昂這小子怕是會流芳百世!”
酒館裡的人被他這麼一詐唬,全都轉過臉望向這邊,見到是格里菲斯,紛紛搖頭,各忙各的去了。
“真的?”皮採爾哈哈大笑。
格里菲斯灌了口酒,一字一頓地說道:“真的!比萊,歷史會證明,我的《黨同伐異》是部足以載入史冊的電影,我想還有那部《色戒》!以我這麼多年的經驗,這部電影太出色了,用不了多長時間,十年,不,或者五年,這部電影就會被奉為經典,而那幫指責它的傢伙,將會被貽笑大方,所以,比萊,我才叫你別摻和進去,這樣做也是為了保住你的英名,免得你晚節不保。”
坐在旁邊,聽到一代大師這麼稱讚自己,我心裡又驚又喜,萊默爾更是看著我連連點頭,用眼神肯定格里菲斯的話沒錯。
“比萊,我阻止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我覺得這次風波不簡單,不像平常人認為的那麼單純,從主教的出山,到各大公司的放映,這可能是一群人想搞垮一個人的惡作劇。”格里菲斯壓低了聲音。
坐在我對面的萊默爾聽了這話,身體輕微地抖動了一下。
“我不懂。”皮採爾有點疑惑。
格里菲斯低聲道:“可能是艾特肯那狗孃養的聯合楚克那傢伙砸萊默爾的臺。我不跟你多說,你想想,要不然一部電影用得了主教大人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