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泰之微微皺眉,臉色不是很好。
“以我對他了解,決不是那種荒唐之人。想來想去,唯有此解。”
謝醉橋沉聲道。
裴泰之來回踱了幾步,佩刀之上的金色索環隨他腳步微微作響。
“表哥,此事全因你而起。咱們不知道便罷,既已知道,此番便不能裝聾作啞。三皇子素來也是個心思縝密的,昨夜將那女子擄了進去,絕不會長時間留在他居所之中,不定已經連夜轉了出去。就算昨夜未送走,今夜也必定會想法轉出去。再猶豫不決,只怕過去了也尋不到人。”
“這般的局面,唯有請出太子。你既意欲重用顧選,這便是個收他人心的絕佳機會。此番若能救他心愛女子一回,他感恩戴德,日後必定唯你是從。”
謝醉橋又加了一句。
裴泰之抬頭望了眼軒窗之外的天色,忽然回頭盯了謝醉橋片刻,終於微微笑了下:“意園外各門守備都是我的人,進出車馬俱有搜檢,只有昨夜戌時末,貴妃身邊的宮人從外而入的車未檢,莫非竟是這般混進去的?既這樣,就只好請求太子今夜過去凌軒閣敲打下了。”
***
夜色暗了下來,江州卻因為皇室的到來而成了徹底的不夜之城。
意園的凌軒閣裡,雲紋織錦的帷帳一層又一層,光線半浮半沉,神獸香爐裡吐著嫋嫋的白煙,杜若秋被那香氣燻得幾乎無法呼吸。這個此刻正負手立在她身前的華服俊美少年,臉上帶著燦爛的笑,但看著她時的目光卻叫她發自內心地恐懼。
昨天她幫父親去不遠的藥鋪抓藥,突然頭被用袋子罩住,捂住了嘴巴被帶上一輛馬車。暈暈沉沉間,最後清醒過來時,就在這裡了。她一開始沒認出這地方,所以高聲叫了起來。但很快就被幾個衝了進來的宮人堵住了嘴。看到宮人的一刻,她也終於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
主家榮蔭堂雖富傾一方,只在這樣的滔天權勢之下,就算報出自己是榮蔭堂下人的身份,只怕非但無用,反而會因為自己的反抗而給阮家帶來災禍。所以她選擇了沉默。在這個人靠近過來,她以為他要□自己的時候,拔出頭上釵子,抵在了咽喉上。
那俊美少年卻並未動她,反而朝她露出了笑容,問一些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當他提到顧選的時候,他本能地選擇了搖頭和沉默。他重複了幾次,笑容漸漸消失,開始顯得不耐。身邊的一個宮人擄起袖子,上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撲倒在地。那宮人還要再動手的時候,被那個少年阻止了,起身離去。於是她就一直一個人被關在這裡,手腳捆住,嘴巴也被牢牢堵住,除了中間有宮人送過一次飯,再也沒有人來過,直到現在,那華服少年再次進來。
“你以後對我會有用。有用的人,我一定不會虧待的。我會讓你和你的男人過得很好。”
他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漂亮的唇角微微翹了起來,眼神看起來像一個天真而快活的孩子。
但他其實不是。
杜若秋躲避他涼滑的手,卻甩不掉,微微打了個寒顫。
門突然被推開,進來一個宮人,湊到了那少年的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杜若秋看見他臉色微微一變,又搖頭嘆了一句:“是我性急了,還是太小看了他們?”說完,便從袖中摸出一塊雪白的帕子,擦了下方才捏過自己下巴的手,隨手丟在了地上,這才負手慢慢出去了。
那宮人上前,惡狠狠將她嘴又塞了起來。杜若秋只知道自己被裝進個大袋子,接著有人扛著她在走動。
***
一輛香車緩緩朝意園北門口駛去。
意園頗大,所以裡面有宮車往來。
“站住!”
門口的守衛交戟攔住了香車的去路。
“娘娘派我出去辦事,你們也敢攔?”
車裡傳來一聲輕叱。
守衛認出是貴妃身邊宮女的聲音,忙讓開了條道。車子轆轆駛了出去,消失在燈火迷離的夜色之中。
這一夜,城裡的妓館鬥芳樓失了場火,好在撲救及時,倒也沒惹出什麼人命,也只不過燒了幾間房而已。只老鴇過後發現,自己收了重金被命令好生看押著的一個姑娘卻趁機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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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秋再次醒來時,發現這是個陌生的房間,佈置清雅。早間的晨光從映了竹影的窗格中照了進來,耳邊是幾聲啾啾的歡快鳥鳴之聲。
她如在夢裡,慢慢坐起了身,試探著叫了聲人,半天卻沒動靜。扶了下還有些疼的頭,終於慢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