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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部分

吳三桂心中明白,此即謂“京觀”,乃是中國自古以來擊敗敵人後常有之事。自明朝開國以來,雖然亦有南征北討,殺伐誅戮,卻從未有過如此之事。他心中暗歎道:“雖然這位周將軍很能禮賢下士,辦事亦是公道,卻未免失之殘苛,將來史筆如鉤,只怕是要留下惡名的。”

他正在腹誹,卻見黑暗中周全斌將手中馬鞭一揚,向那黑暗中仍隱約可見的高大屍堆一指,向吳三桂笑道:“你在想,太過殘忍了,是麼?”

吳三桂嚇了一跳,忙道:“末將不敢!只有如此行事,才能讓這些蠻夷知道,敢犯強漢天威者,必受誅戮。”

周全斌噗嗤一笑,指著他道:“這話又是虛言偽飾,不見誠心!”

“是,末將適才是想,這樣做法,有些過殘,只怕將來於大將軍的清名有累。”

雖然看不清周全斌的神情,吳三桂卻突然覺得這個年紀看起來並不很大,可能只是與他的長兄吳三鳳同年的大將軍神情沉鬱之極。

他期期道:“這或許是我太過苛責,行軍做戰,哪有不死人的。打敗了,自然就接受後果,這原也是很常有的事。末將父子在遼東,也是殺俘,只是不曾鑄成京觀罷了。”

“這些都是陛下的命令,依我的本性,也是覺得太過殘忍。”

雖然周全斌的聲音很輕,卻仍然讓吳三桂聽了個清清楚楚。眼前這個漢軍大將竟然敢如此議論漢皇,吳三桂當即大驚失色,幾欲落荒而逃。

“不妨事。我十五歲便跟在陛下身邊,適才那話,當面也說得。此戰之前,陛下早有交待,滿虜累次入關搶掠,動輒屠城,每個滿人旗丁手上,哪曾不沾染漢人的鮮血?漢人總說要以仁德報怨恨,其實弱小的異族可以用仁德感化,威勢震懾,而如同蒙古、女真這樣的異族,當他們武力強大之時,用仁德能使他們投降麼?那當真是笑話!當今之勢,唯有以殺止殺,殺的他們害怕了,自然也就沒有邊患了。還有,漢人柔懦的太久了,仁慈善良的也太久了,也該以武勇和殘忍,來重鑄一下了。”

吳三桂只覺得這些話匪夷所思,卻也未嘗沒有道理。正要答道,卻又聽周全斌悠然說道:“這種事你不必插嘴。今日守城,亦是要以鐵血重鑄明軍降軍,爾等撐的過去自然好,撐不過去,也不可惜。吳將軍心思縝密,又很勇武,乃是大將之才,所以全斌現下點撥你幾句,來日方長,好生做吧!”

說罷,也不等吳三桂答話,他自行調轉馬頭,往城池方向而去。待到了天津城內,又忙著將城內明軍調撥至一處,城防守備由漢軍接管,一應事物皆是親力親為,並不委於屬下。

吳三桂很是詫異,忙拉住適才提醒自已不要胡編說話的那位漢軍將軍,向他笑道:“適才之事很是承情,未敢問將軍尊姓大名?城內關防已然嚴密,未知周將軍何故如此。”

此時他們已到達天津衛指揮使衙門正門之前,數十盞燈籠高高懸掛在府門之上,將四周映照的如同白晝,那漢軍將軍所著盔甲袍服卻是與尋常漢軍不同,肅穆之餘尚有幾分華貴之氣。吳三桂只見他露齒一笑,卻聽他答道:“我是漢軍羽林將軍,周將軍如此行事,乃是因為陛下三日內就要親臨天津耳。”

那將軍說罷,也不顧吳三桂驚詫,卻又馳馬奔到周全斌身邊,與他小聲商議,顯是在佈置關防事物。

吳三桂原是詫異,這將軍為何如此大膽,竟將此機密大事告訴自已這個舊明降將。直待半夜間軍令下來,卻原來是要緊閉四門,除漢軍往四鄉採買軍需的後勤軍將之外,任何人亦不得進出。他這才了悟於心,因知漢帝將至,不免多帶了幾分小心。直到現在,他每件事做的都甚合漢軍上下的心思,若是在此事上出了紕漏,未免太過冤枉。是以急忙傳召屬下各副將、參將、千總、遊擊等諸武官,一則率領他們連夜撫慰日間奮戰將士,撫卹死傷將士,二來雖不明言,卻下令諸將對軍中上下嚴加部勒,不使生事。至於被調走的各部精銳,他雖不敢問,周全斌等人亦未明言,想來是被派往清兵回京必由之路堵截,是勝是敗,卻是他操心不上了。

城內漢軍與舊明降軍雖然很是忙碌了一番,待到了三更時分,除了留下警備守衛,卻已各自安睡。而與此同時,傍晚時分逃離戰場,一直未敢停歇腳步的清兵殘部,雖然已是疲敝不堪,卻因擔心身後追兵,全軍上下都不敢歇息,仍在急行趕路。

待子時一過,冬天天寒,各人雖然都身著冬裝,騎在馬上卻都是無法抵禦那徹骨的寒風。自豪格以上,均是渾身凍的發抖,再也不能忍受。此時已是賓士到天津城西百餘里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