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金色牌匾,上書“蘭府”兩個大字。
於是車中人落下竹簾,從內走出,那便是一男一女,墨藍白衣,並肩站立,彷彿近可觸碰的藍天白雲。
女子側眸看一眼對方,身旁男子即回給她微微一笑,笑容暖如煦陽,眉眼間流露出無限柔情與寵溺。
蘭府家僕似乎早早就接到命令,沒做任何阻攔,安靜開啟府門讓他們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礙目
奚勍走入寬敞的庭院裡,便見一名穿戴整齊的小童立即迎上,兩手相互攏進袖內,上來即道:“靳小姐,我家公子已經靜候您多時了。”同時一雙眼朝她身後瞄了瞄。
奚勍僅是點頭不語,跟著他往後方庭院走去。
雕欄玉砌的明廊曲折蜿蜒,周圍假山花宛,樓亭相映,一派幽靜而寧怡,但見庭中心有一方圓數十丈的白玉池,池中紅鯉悠哉戲水,水面浮萍點點,仿若蕩起無數思緒,而一座小巧玲瓏的六角亭獨立池中央,亭身被白色紗簾包裹,偶爾涼風習習,飄舞旖旎。
“公子。”
奚勍與聶玉凡此刻留步,而小童走近池邊,躬身一喚。
白簾隨風輕搖,似帶動深處那斜臥在睡塌上的朦朧身影,對方微微動了動,有些慵懶地發出一聲:“嗯。”
而這聲,即像水珠順葉尖滑落,時間似乎凝滯了那麼一瞬。心旌搖曳。
小童轉身,對奚勍他們道:“請兩位到亭中一坐。”
奚勍便徑直走過小橋,來到遮掩的紗簾前,還未伸手,簾已被裡麵人掀開。
“是你。”
“是你……”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池曄看向眼前人,她素白淨衣,青絲披垂,薄紗輕遮玉顏,而當一雙眼眸投射過來,清冽亦如浸泡碧潭的寒玉,望入,似要連人魂魄都給攝去。
原來所說的客人,竟然是她!
回憶起無華客棧一幕,那向來沉冷的面容上微現詫愕之色,隨即他意識到,忙垂下頭。
而奚勍想到他是對方手下,黛眉不過稍揚,眉神間依舊透出一份清冷。
“靳小姐終於如約而來了。”
後方,那個聲音破空傳來,清靈逸美宛若天外之音,迴盪溢開在空氣裡,令人心絃無端一顫。
鋪著雪絨絲的睡塌上,一個削瘦身姿微微支起,純白如雪的錦袍上是用銀絲繡成的雲水紋,衣動時便好像雲遊水流,帶出無限清逸飄雅之感。
此時的他彷彿剛剛醒來,玉冠未束,黑檀似的長髮瀉了滿塌都是,有些垂貼在雪袍上,若不細細看去,還以為那是繡在袍衣的精緻烏絲。
蘭玖容抬指,慢撫過面側一縷長髮,柔柔的像細沙從指尖流滑,拂過冰潔肌膚,令那張美到毫無瑕疵的臉容看去似用晶雕刻而成,難以抑制的絕世震惑,讓人窒息、目不轉睛的凝望,直到回神,卻已不敢再去注視,只覺自身注視便是對那人的褻瀆。
奚勍眉頭一擰,為心中那股似曾相識的感覺而側目。
聶玉凡見過此人後,褐瞳化過一道或驚或嘆的亮芒,眼前人,即是蘭家家主——蘭玖容,而他的美,則完全超出凡人應有的限度。
儘管如此,聶玉凡對他的容貌沒有任何羨慕與自愧之感,只在心中暗下了結論。而當看到那雙緲黯的墨玉眼眸,仿若隔著遙遙虛空望向奚勍時,那渾身上下的神經,卻無緣無故在短瞬間緊繃,胸口一緊,竟覺呼入的空氣都變得稀薄了。
這是聶玉凡第一次見到祁容,可當時的他又豈會知道,眼前人,將在今後帶給他們怎樣的劫難?
紗衣輕著身,月下與君逢。
慕思情已深,寒玉化魂香。
始終難忘那回眸笑靨,傾城百媚,那個時候,代表她心意已決,拋卻前塵,從此與那人執子之手,白髮同衾。
豈料……
一切竟是錯誤的開端。
幽笛哀響,斷人心腸。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揭開瘡疤,深見骨髓的恨仇,鮮紅血液在空中綻開大朵大朵朱花,暈染了那白得煞眼的長衣,映出杜鵑啼血般的悲絕……
無音之傷,究竟迴繞在誰的周身?
若能知那時,現在的他,是否會不顧一切的殺了他?
蘭玖容支起身,一旁的池染便很快去為他梳頭束冠。
同時奚勍揭開面上薄紗,一時間,小亭仿似輕輕震搖下,池中波紋盪漾,周圍空氣也莫名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