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他收到嚴莊的一封信,建議他在長安大開殺戒、縱兵劫掠,雖然他不想這樣做,但他也明白,嚴莊說的是對的,只有自毀名譽才能解除安祿山的猜忌,不難想象,如果他在長安禮賢下士、善待百姓,那他地下場就可想而知。
“崔帥在想什麼呢?看樣子不是為進長安興奮啊!”崔乾佑眉頭緊皺,不由微微笑道:“崔帥兩敗唐軍,都是以少勝多,取得如此驕人地戰績,為何還悶悶不樂呢?難道是擔心敵不過那群羽林軍嗎?”
崔乾佑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道:“大唐地皇帝我沒有放在眼裡,我擔心的是大燕地皇帝,當年王翦滅楚,向秦王索要無數良田美宅,後來蕭何為相又縱奴行惡、自毀羽毛,兩人皆是為自保,可我今天領兵入關中,皇上卻封我為唐王,他真的不在意嗎?”
田乾真沉默了半晌,忽然低聲道:“據關中者得天下,難道崔帥沒想過自立嗎?
崔乾佑良久沒有說話,最後他才緩緩搖頭道:“大唐氣數未盡,你只看安帥稱帝后的人心向背便知,我若自立,我的子孫將死無葬身之地也,若有可能,我希望皇上封我為高麗王,遠離中原,開創自己的江山去。”
崔乾佑看得很遠,他的思路也很正確,不過看得太遠的人,往往就會注意不到眼前的危機,哥舒翰被活捉投降後,關中雖然兵力已空,但崔乾佑壓根就想不到,有一個人比他看得更遠,而且離他已不到五百步。
忽然,天空傳來一種尖厲的嘯聲,幾乎所有的騎兵都仰頭向天上望去,天空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點,黑點上閃爍著奇異的光點,在一輪血紅的半月下顯得異常詭異,所有的騎兵都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呼,這些黑點是朝他們頭上飛來,雖然很多,
並不快,似乎是一些罐子,大家本能地掉撥馬頭躲避他們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他們頭頂,這黑罐猛烈地爆炸了,迸射出一團團耀眼的光芒,伴隨著一條條直衝雲霄的黑煙,隨即巨大的爆炸聲和戰馬的嘶鳴聲響徹了官道,官道上亂成一團,戰馬驚恐不已,有揚起前蹄拼命嘶鳴,有的團團打轉,有的甚至帶著騎兵滾下斜坡。
但聲和光並不是致命的一擊,從赤紅的火焰中射出了萬千的鐵片,每一枚鐵片都淬著巨毒,幽州騎兵連震驚的時間也沒有,便有成片成片的騎兵和戰馬倒地,在地上痛苦地翻滾。
“整隊!不準亂!”崔乾佑拼命叫喊。但突來地巨響和刺眼的火光使戰馬受了驚嚇,騎兵隊已經大亂,根本無法保持隊形。
就在這時,兩枚鐵片射中了崔乾佑坐騎的後腿,他的戰馬哀鳴一聲,坐倒在地。將崔乾佑掀下馬來,十幾名親兵立刻用身體護衛住他,使他逃過了這一劫。
崔乾佑驚魂難定,他依然不知道這個冒出火焰的究竟是何物,羅斯之戰畢竟太遙遠,他雖然見過火藥,但卻不知道它竟會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中計了!”一個念頭剛剛從他腦海裡跳出,又聽見一陣梆子聲響,崔乾佑立刻被唬得魂飛魄散。火藥或許他還陌生,但弓箭他比誰都熟悉。
“衝出去!”崔乾佑嘶聲竭力地呼喊,幾個親兵舉著盾牌護衛著他拼命向後奔逃。這時漫天地箭矢象一片烏雲遮蔽了月亮,狹長的官道上頓時血霧蓬生,慘叫聲不絕於耳,在前方。爆炸聲響起的同時,已經有近百根巨木拋下,堵死了官道,只有一條後退的路,騎兵們互相踐踏著,甚至用刀劈死對方。以求逃生之路。有士兵的棄了戰馬。翻滾下斜坡,這似乎是一條捷徑。更多士兵也開始效仿,抱著頭滾下去,但等待他們的是安西軍的騎兵,圍成鐵桶一般,肆意宰殺這些手無寸鐵的逃兵。
崔乾佑急紅了眼,他在數百親兵的拼死護衛下,好容易衝到路口,但心卻涼了大半,只見前方黑壓壓地全是自己的騎兵,可誰也過不去,幾百根巨木橫七豎八攔在路中,這條官道的前後竟都被堵死了。
箭如雨下,幾乎不用瞄準,每一陣箭雨就是一片人仰馬翻,官道上擠滿了絕望地騎兵,在山崗的那一邊,也傳來陣陣喊殺聲,這是沒有進入山坳的後軍,他們同樣遭遇到了伏兵,這時,崔乾佑看見田乾真被幾個親兵抬了過來,他連中三箭,眼看是不能活了。
“崔帥!”田乾真用盡最後的力氣微弱地說道:“是安西軍!我應該想到地,他們早就來了。
說罷,他閉目而逝,崔乾佑慢慢地跪倒,他忽然死命地向地上捶了一拳,猛地跳起了,憤怒已經使他失去了理智,他手指著上方破口大罵道:“李清!你這些狗孃養的,有種就出來拼死一戰!”
可就在這時,站在林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