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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鎮、訇、掾、晝、鑑、亂、桫、鉸,九刀俱在,更添了幾隻大小不一的鑲金夾鉗,以及針、線、剪諸物,並一堆棉紗。長生只覺心跳加速,尚未來得及眩暈,紫顏拿起陌刀依據畫過的線條,一刀割開紅草的肚皮,翻出淋淋血肉。血腥味衝擊鼻端,長生強忍噁心,不欲讓紫顏小瞧。只一眨眼,紫顏又換了訇刀,“噝噝”勾轉,削下皮下一片膏脂,“咣”地丟入盛具內。

長生目眩神迷,紫顏將訇刀往長生手裡一塞,“你接著來,記住刀刃斜向下,以免切多了。”又對側側道,“若有血管破了,借你的飛針,幫他扎住止血。”說著,竟丟下長生,揭開甲蟲的傷口,用夾鉗捏住正在出血的血管,用絲線結紮。

長生持刀不知所措之際,紫顏又切去撕脫的筋膜和鼓起的血腫,用取自紅草的膏脂植入甲蟲腿部最大的一處傷口。他用刀甚快,轉眼間已劃開甲蟲另一處完好的面板,剝出一層極薄的表皮,翻轉後覆蓋在缺損面板的腹上,而後用針迅捷縫合。

側側厲聲叫道:“長生,你發什麼呆,快用刀!”長生醒過神,回憶紫顏的手法,震顫的刀終於切開了紅草的皮肉,鮮血爭先恐後地湧出。他一面用棉紗止血,一面竭力回想紫顏以前教過的臟器位置,深恐一不小心傷了要害。側側眼明手快,一見有血管迸裂即刻結上,她曾見過沉香子如此用針,此時宛如父親的雙手附身,初次動手卻輕車熟路。

長生亦是頭回親手主刀。他不知紫顏為何交付了這樣重大的使命,在他尚未能獨當一面之時。然而看到紅草和甲蟲不斷流出的血,他隱隱感到,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容不得半點猶豫退縮。紫顏之所以交由他處理,正基於多日來對他的言傳身教,相信他可以闖過這一關。

於是破繭成蝶。長生沒想到第一次考驗來得如此突然,當刀片劃過人的血肉,他在背水一戰的困境中忽然如釋重負。看作人偶如何?曾摹擬過百十回。他放下患得患失的一顆心,摒除雜念,割皮解肌,完好地切下另一塊膏脂,交給側側。

紫顏針停,接過側側傳來的膏脂繼續修補甲蟲殘缺的軀體,時不時瞥一眼長生,指導他如何接著下刀。柏根老人和飛鳥站在不遠處,難以置信地望著這三人創造的奇蹟。

突然,長生丟下刀,沾滿血的雙手捂住了臉,“天哪!”側側焦急地叫紫顏,“血太多,止不住了!”紫顏疾步走來,即刻將出血病灶縫合,手起刀落,如臨陣對敵般乾脆果毅。又指示側側抬高紅草的雙腳,讓血回流入腦。

長生稍覺心安,剛想上前,飛鳥喊了一句:“你殺了他,這麼多的血……你要償命!”直衝過來,拽緊了他的衣服拼命晃動。

長生驚恐地高舉著手,剎那間他不再是自信滿滿的易容師,而是弄壞玩具的孩童。接下來飛鳥的咒罵他一句也聽不懂,只覺時間凝滯,每個人的舉止緩慢遲疑,腦中轟隆作響。柏根老人高聲喝止,和側側一起用力,仍舊拖不開飛鳥。紫顏放下刀具,一拳打去,正中飛鳥的鼻樑,他眼一翻,鼻子流出兩道血痕,鬆開了手。

“帶他走,沒時間耽擱。”紫顏吩咐柏根老人拖走飛鳥,又招呼長生,“甲蟲的腿已經差不多了,手臂的傷口你去修補,這裡我來。”長生應了,一雙手仍在發顫,側側推了一把,他踉蹌走到紫顏所燃的香旁,深吸一口,恢復了清醒。

大汗淋漓之後,紫顏縫合好紅草的腹部,而長生也勉強補好了甲蟲的右臂。側側用絲帕為紫顏擦去汗水,“還有多久?”柏根老人關注地聽著。

“紅草的體態過於豐滿,久臥病榻,氣血凝滯,連續用刀反而傷身,不如調理幾日再行醫治。至於甲蟲,很快就能縫好所有傷口,靜養半年便無恙了。”紫顏說著,走到長生身邊,用棉紗包紮好他補好的手臂。長生忐忑不安地在旁邊幫手,聽到紫顏淡淡的誇獎:“膽小,急躁,刀法平平,不過初次能如此,總算未辱使命。”

“那些膏脂在他體內真能存活,不是一塊死肉?”柏根老人凝視甲蟲滿是傷疤的四肢,問道。

“人有時比想像中更堅強,尤其是若鰩人的身體,復原之快一定會讓族長吃驚。”紫顏微笑,刀、針、鉗輕鬆地在甲蟲的左臂上舞蹈,“約有九成膏脂會消融在他體內,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而今,他人的血肉亦可在體內生長。側側忽然覺得,那些血腥與殘酷,有時竟如沉鬱悲憐的詩,足夠使人沉醉。

紫顏停針,甲蟲的軀殼完整如常,面板上斑駁的傷疤像四處亂爬的蚯蚓,但在若鰩人眼裡卻無比動人。柏根老人欣慰地向紫顏深深一鞠,遠處觀望的人們漸漸圍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