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紫顏的下場,照浪不免心涼,這世上倘若真沒有高懸在天的神明,要怎生避過人間一波又一波的劫難?
過了小半時辰,姽嫿端來山藥棗粥,用青花纏枝牡丹紋碗盛了,遠遠即有香氣。傅傳紅到門口相迎,在意地問:“下雨了,凍著沒有?”姽嫿道:“我喝了粥,正暖著呢。”他伸手去接,姽嫿道:“你累了吧?畫了這許久。”聽出她關切之意思,傅傳紅心懷喜悅,小聲地問:“為何突然待我這麼好?”
姽嫿不答,等他嚥下粥去,兩人在窗邊小聲說著話,側側仍坐床邊守了紫顏。照浪本想早些為紫顏易容,瞧了這陣仗,自覺是外人,想了想就往外避走。姽嫿一眼瞥見,叫道:“你去哪裡?”
“等你們定下易容的相貌,我再來不遲。”
姽嫿道:“你來選。”照浪一怔,細看燈火中她的神情,全無冷嘲熱諷之意。姽嫿又道:“你熟悉他用過的臉面,又比我們明白易容術,由你來選,再合適不過。”她見了傅傳紅的畫,心頭微松,自知紫顏這一病,竟令她苛刻得不像自己了。
照浪在所有的畫像前逡巡,玉顏如冰,每張皆似清湛月華鋪開的光影,令人目不能移。他踱步走了幾回,終在一張畫像前止步。初遇紫顏時,那孤傲的男子割下的就是這張臉,一雙星睛裡秋波含媚,又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淡之氣。
姽嫿道:“這是他以前最常用的面相。”側側看了,點頭應允,默默禱告了半晌。照浪道:“單是塗脂抹粉,怕不能奏效。”姽嫿遲疑了一下,“不行,他身子虛弱,難生新血,決不能再見血光。”
照浪一想有理,一振衣袖,奮然開啟紫顏的鏡奩,針刀膏脂粉黛齊全。他摸到冰涼的刀身,想起紫顏用刀時的灑然自如,斯人斯景已難再現。他吸了口氣,剜下一塊雲光膠,塗抹在紫顏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