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濃心中一緊,但面上卻不敢輕易表露,仍強作鎮定:“您問吧,我必知無不言。” “倘若珩弟真的要復仇復國,你幫不幫他?” 兜兜轉轉,還是這個問題,這個最棘手、也最令人矛盾的問題。雲辰的籌謀根本藏不住,遲早會有爆發出來的一天。真到那時候,他贏,則聶星痕死;聶星痕贏,則他死;或者他中途被寧王識破,計策胎死腹中,那時寧王會放過他嗎? 她該怎麼做?她該幫誰? “你幫不幫他?”姜王后見微濃良久不作答,再次逼問。 微濃的確想了很久,才緩緩答道:“我只能這麼說,倘若他復仇失敗,無論是落在寧王手裡,還是落在聶星痕手裡,我都會竭盡全力保他不死。”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朝堂之事我不懂。但,雲辰、聶星痕、原湛,無論誰最終勝出,我都能說得上話,盡力保輸的那一方平安無恙。” 微濃說出這番話時,突然想到了燕高宗聶暘。曾幾何時,他逼著她嫁給聶星逸,也是做的這個打算——保輸者不死。真要說那段經歷帶給了她什麼啟迪,這就是最重要的一個。 可見任何遭遇都值得被牢牢紀念,往後不知在哪一段人生路中,也許就能轉化為一筆寶貴的財富。那些路上一帆風順的人,又何曾體會過這種化險為夷、柳暗花明的快活? 此時此刻,微濃由衷地感謝燕王,開啟了她人生中第一次智慧之光。因為,她清楚看到了姜王后的動搖之色。 見此情形,微濃趁勢加了一把火,話說得雖然難聽,但很真摯:“您就把我當成一步自保的後棋,也許有一天,雲辰用不上,您還能用得上!” ***** 一刻鐘後,姜王后親自送微濃出宮。原本是該乘坐肩輿或車輦的,但因為兩人還有幾句話要說,便改為步行出宮。侍衛與宮女們遠遠跟著,兩人在前頭說著話。 “去寧國之後,你打算怎麼做?”姜王后邊走邊問。 “不瞞您,我還沒想好。”微濃坦白地道:“今日您說的內情實在太過震撼,我也需要時間仔細想想,再與師父他老人家好好商量。您放心,有他老人家看著我,我不會貿然行事的。” “你真要把冀先生也牽扯進去?”姜王后再問。 “他是楚璃的師父,也是原湛從前的師叔,就算我不想牽扯他,您覺得他還能脫身嗎?”微濃嘆了口氣:“更何況,師父今天又聽了這樣一番內情。” 他註定捲入其中! “你知道我為何默許你去寧國嗎?”姜王后又撂出一個問題。 當然是因為自己最後那番話打動她了!微濃又不是傻子,卻還是應景地沒張口。 “我妥協,並不完全是為了你那句‘保輸者不死’。”姜王后停下腳步,鄭重其事地看向微濃:“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我曾對你下過手,你卻能不計較。這讓我相信,你是真的在為珩弟打算,至少這份心胸,我是自愧不如的。” 微濃一愣,沒料到姜王后會這麼說,倒有些不知該如何回話了:“您是一國之後,站得高,格局也大,真是抬舉我了。” 姜王后卻頗為感慨地一嘆:“珩弟剛來姜國時,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他還曾對我說,你是個天真爛漫的女子,不諳世事,傷春悲秋。今日一見,倒是讓我意外得很。” “不諳世事的青城公主,只在楚王宮裡。如今楚國已亡了五年,我總不能還是那個樣子。”微濃淡淡一笑,卻掩不住黯然神色。 人都是會變的,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改變,是在楚國國破之後。她付出了血淋淋的代價,才得到這慘痛的經驗。所以,燕楚之戰的悲劇,她不會坐視第二次發生。 聰明之人會在失敗中汲取教訓,化為前進的動力。還好,她醒悟得不算太晚。 微濃與姜王后各有各的感慨,都是一陣默然,直至宮門在望,前者才向後者告辭:“娘娘放心,我必定會與師父商量出好的計策。” “復熙生前一直覺得虧欠珩弟,還望你能記住這一點,一旦蹚了這趟渾水,就不要半途而廢。”姜王后最後告誡。 微濃點頭稱是,又道:“我入宮之時將兵器交了,還望您能說句話,讓侍衛還給我。” “這好說,”姜王后總算露出一絲真心實意的笑容,轉頭吩咐道,“將夜姑娘的兵器送還。” “是。”一個侍衛急急忙忙跑去傳話,兩人只等了片刻,便見他抱著盒子跑了回來,先向姜王后行禮,又將盒子遞給微濃。 微濃將峨眉刺從中取出來,便將盒子還了回去,笑道:“這位大人想得真是周到,可惜我不慣於攜帶錦盒在身,還是還給您吧。” 那侍衛尷尬地笑笑,收了盒子沒再說話。 微濃轉眸再看姜王后,告辭之言正要出口,卻見她的目光灼灼盯著自己手中的峨眉刺,一雙明眸流轉著幾分別樣的波動,很是奇異。 微濃也垂眸看了看這雙峨眉刺,紅綠幽芒交錯流溢,在自己手中或隱或現,即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