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眼凝她片刻,低沉回道:“縱然瑾黎公子與霓凰公主有投靠之心,但這二人終究野心磅礴,不可不防。”
說著,嗓音微微一挑,語氣之中也稍稍溢位幾許不曾掩飾的冷冽與鋒芒,“既是禍患之人,即便表面投靠,但仍是居心叵測,對待這二人,自當殺之才可免卻後患。”
葉嫤深吸一口氣。
意料之中的答案,雖不曾在她心中激起半點詫異,但此番聽他以這等語氣來乾脆直白的說出這些來,她終究還是有所不適。
記憶之中的慕容景啊,曾經即便是野心勃勃,奮力向上,但也絕不會輕易濫殺無辜,是以,他究竟是從何時開始變的呢?
是從當初朝臣分為兩派,陳將軍與顧太傅兩派勢力暗中對抗之際,他才變的嗎?
是了,曾記得當時啊,他為了坐穩帝位,連帶陳將軍這等功勳之臣,也是被他逼得告老還鄉了的。是以,但凡有所隱患之人,他絕不會留下,那瑾黎與霓凰公主這回膽敢有心坐收漁利,分大昭一杯羹,便註定被慕容景所不容。
“那皇上又準備如何處置瑾黎與霓凰公主麾下的大軍呢?”
葉嫤默了一會兒,才再度抬眸朝他望來。
他神色微動,薄唇一啟,只道:“只能殺之。”
葉嫤一怔,目光稍稍一緊。
他抬頭朝她望來,那雙平靜而又深邃的雙眼直直的迎上她的目光,“霓凰公主與瑾黎公子麾下的大軍,皆對這二人忠心耿耿,若這些大軍知曉霓凰公主與瑾黎公子已亡,定當對大昭動手。如此,為防事態失控,再加之我軍又握有彈藥這等武器,自然得趁著瑾黎二人麾下的大軍不曾反應之際,突襲殺之。”
是嗎?
葉嫤滿面幽遠,心境也越發開始凝重起來。
其實慕容景說得沒錯,在這世上啊,只有亡人才不會有翻天的機會,才不會給人造成任何措手不及的損失,是以,慕容景為保大昭,為保勝利,對瑾黎二人的大軍趕盡殺絕也無可厚非。
只是……這種贏的場面,未免太過壯烈。那時候幾萬大軍全軍覆沒,鮮血成河,慕容景打下的這片天下啊,也只能是個苟延殘喘的煉獄。
心思至此,葉嫤未再言話。
直至半晌後,慕容景才再度出聲,“嫤兒,你可是覺得我心狠手辣了?”
葉嫤緩緩應聲回神過來,故作自然的搖了搖頭,“皇上乃一國之君,有意剷除任何隱患並非是錯。且皇上也並非心狠手辣,只是妾身如今覺得,皇上的這場天下之爭,過程太過慘烈,令妾身有些害怕罷了。”
是的,害怕。
她葉嫤只是個平凡人,縱是沒有什麼建功立業與救濟天下的志向,但也不願親眼見得處處都屍首堆積,滿地慘烈。
只是她又不知該對慕容景說些什麼,時至今日,彷彿一切的言語都被現實的猙獰而襯得蒼白,是以,如今的她啊,無話可說。
她也不知慕容景究竟會心狠到什麼地步,也不知他日後坐穩天下霸主的位置後,看著滿地的瘡痍與狼藉會是什麼反應,或許以後啊,天下霸主的位置會讓他欣喜如狂,驕傲至極,倘若他當真那樣的話,她葉嫤,許是會更覺得他陌生吧。
“莫怕。待這場戰爭過後,我便帶你回大昭京都。”眼見葉嫤有些失神,臉色也稍稍發白,慕容景眉頭微皺,面容終究全然的柔和下來,伸手將葉嫤拉入懷裡,低聲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