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的一朵小白花。
“我請你坐草地可以嗎?”劍瀟在走過來的時候想過她會說的種種話,竟不想是這麼一句。於是頷了頷首在青石下的草地上坐了下來,看女孩兒雪白的足在溪水裡撩起水波。
漆水很清,怕是整個屺山惟一一處沒有被血染紅的。
“我十五歲之前都是在這裡生活的。你來時應該看到了吧,那裡有高高的牆,還設了陣法,我出不去。”她那語氣完全不是叱吒江湖的幻影宮主該有的,倒像是深閨的女兒們互吐衷腸。
“你看河對面是薔薇叢,都是我小時候種的。”劍瀟望去,果然雪白雪白的一片薔薇叢。
“我的名字,——叫白薇。”她認真的說著,然後嘆息,“你能叫一叫我的名字嗎?我從來沒聽過男人叫我的名字呢!”劍瀟越發不解,幻影宮裡不乏男子。
“小的時候這裡沒有男人,長大以後出去了,沒有人敢叫我的名字,所以你叫給我聽聽好嗎?”
“……白薇。”
於是女孩兒便笑了,像一朵白薔薇在風裡綻開了笑顏,“真好聽!比奶孃叫得還好聽呢。”
劍瀟想其實她的聲音也很好聽,不像眉舒那般如天簌動人,卻很舒心,就像這眼前的溪水,舒服的他也想將足放到裡面去泡一泡。
這個女孩兒比自己大,可他心裡面想叫她“女孩兒”,因為她這份純真。
“我從小和奶孃一起長大的。”忽而又疑惑的搖了搖頭,“也不是,這裡有很多人陪著我,可我總感覺只有奶孃一個人陪著我。”劍瀟明白那種情懷,就像他有很多親人,但感覺這世上只有一個親人,那便是師父。他們其實有些同病相憐吧。
“奶孃知道很多故事,小的時候就在這裡抱著我講故事給我聽。”劍瀟不由也憶起了師父,小時候每到夜晚,他也倚在師父懷裡聽他講故事,然後七歲的時候師父便再不抱他了。
“她說這世上有一種人叫男人。他們有堅硬的根骨,有高貴的信仰,有無窮的力量,還有寬闊溫暖的胸膛。”
作者有話要說:
☆、第3章 憑酒漫舐少年骨(7)
劍瀟一時迷惑了,男人是這個樣子的嗎?他沒有堅硬的根骨,沒有高貴的信仰,沒有無窮的力量,雖然長著男人的身體,可他不是男人!他根本不是男人!
她望著高牆一時無限神往,“那時候我就想,有一天我要翻過那坐高牆,我要出去見一見男人。”
“可我翻過高牆時,依然見不到男人。”劍瀟這次不疑惑,這世上男的多,男人卻太少。
她忽然低首,誠懇的道:“劍瀟,對不起。”他一時不明所以。“我不該罵你是男奴。因為我見到的都是男奴,聽他們都說你是男奴,所以也以為你是男奴。”
“我本就是男奴。”這一次說出來不是自賤自鄙,而是認可,他其實就是一個男奴,不是蕭戎歌的男奴,而是自己的男奴。
“可我覺得你不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是,可我就感覺你不是。”劍瀟聞言心裡沒有感動,反倒愈加的慚愧。
“劍瀟,你跟我來好嗎?”她溼漉漉的小腳站在石頭上,純真的對他伸出了手。
劍瀟一慣不喜於人親暱,便是劍凌也極少親近,可這時他不想拒絕這個女孩兒,於是他牽起了她的手。
她牽著他在碧綠的草地上奔跑,雪白的衣衫如雲霧縈繞,她腳步輕靈的像只蝴蝶,身後跟著的是虎狼,是蛇蠍,它們嘴裡爪上甚至帶著血肉,可這樣跑下來,劍瀟卻覺得歲月如此靜好,萬物如此和諧。
她帶他涉水而過,跑到薔薇叢下,然後蹲下身子在牆角里尋找什麼。劍瀟靜靜的看著她,並沒有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緊抿的唇角已微微帶了笑意。
“找到了。”終於女孩兒歡快的叫出聲來,纖白的手便開始扒地上的土。劍瀟蹲下身子幫忙,不一會一個罈子便扒了出來,他鼻子靈已聞出酒味來。“好酒。”
“這酒是我出生的時候奶孃釀的,她說她在一本書上看到有人在女兒出生的時候便釀一罈酒埋在窯裡,等女兒出嫁的時候再把酒挖出來,就叫‘女兒紅’。”她那笑容比酒更加醇香。
“我們把這壇酒喝了吧!”她如小孩般殷殷商量,這時劍瀟才想起她曾向他求婚,而蕭戎歌以允婚為由將整個幻影宮毀滅。越發慚愧,可他並不想娶這個女孩兒,不是因為不喜歡,卻又不忍拒絕她。
猶豫不決時已聽她道:“我知道你不想與我成親,我只是想請你陪我喝酒而已,從來沒有人陪我喝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