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形容的。
林珍惜雙肩都忍不住顫抖起來,低下頭想象那冰冷的閘刀落在自己腰腹上的觸感。
據說腰斬之人不會馬上死去,剩下的那半截身子還能動彈,以雙手在地上匍行數里,鮮血或者腸肚流了滿地,受盡了劇痛的折磨,而後才會嚥下最後一口氣。
想到那場景,林珍惜只覺胃下陣陣作嘔,一時不能忍受,竟扶著鐵柵乾嘔起來。
此時的她不禁心生怨懟,怪王嘉將這事實告訴於她。
王嘉靜靜的看著她嘔了半天、幾乎脫力,復而對她道:“為師雖不能救你性命,卻可以幫你減輕一些痛苦。”
林珍惜連忙抬頭,一臉殷切的看他。
王嘉身為千古奇人,說不定真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她避免腰斬之苦。
在她充滿期冀的目光中,王嘉卻自袖子裡掏出了一個半掌大小的瓷藥瓶。
他把玩著那隻小藥瓶,一臉凝重的說道:“這一瓶是用斷腸草配以鶴頂紅調製的毒藥,毒性甚烈,只要喝上一口便會立刻暴斃而亡。”
說到這裡,林珍惜已明白過來他的用意。
原來身為奇人的他用的還是最普通,卻也最妥帖的方法。
王嘉怕她不明白,還在做著更詳細的解釋:“你若把這瓶藥飲下去,便可不必受那腰斬之刑,留得一條全屍,可如果這樣就意味著你認了反叛之罪,畏罪自殺,甚至會在史書之中留下千古罵名。”
“飲還是不飲,你可得思量好了。”他最終下定這個結論,將藥瓶遞到林珍惜面前,由她自行選擇。
林珍惜指尖顫抖的接過那瓷質藥瓶。
斷腸草,鶴頂紅,這些都只在小說裡看到過的東西,她連見都不曾見過,而今看來卻是好東西。
她緩緩收緊手掌,將藥瓶握緊,抬起頭來看向王嘉時,卻露出一抹甚是勉強的笑容:“喝啊,怎麼不喝?就當是安樂死好了,我向來注意形象,可不想把腸子扔在路上給人圍觀。”
王嘉似被她的那不知是悲是喜的表情怔住,竟望著他半晌沒有說一句話。
兩行淚水已然控制不住的順著眼角滑落下來,想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放縱自己的情緒,林珍惜便也不加隱忍,握著那瓷瓶哭得肆意,直叫王嘉也不知所措起來。
她似宣洩委屈那般啜泣道:“千古罪人又怎樣?青史留名又怎樣?活著的時候不好,那些東西又有什麼用處?我又不是地球超人,哪兒管得著天下太不太平,我只想守護我喜歡的人,就算成了禍害天下的妖女我也不後悔,一點兒也不後悔……”
她越哭越帶勁,王嘉數次想開口,也不知是要安慰她還是要說點兒什麼別的,但自始至終都沒有找到插嘴的機會。
也不知過去多久,林珍惜終於哭累了,抱著雙膝,蜷縮著坐在牢門邊,還在抽泣著。
王嘉被她的哭聲鬧得頭疼,正揉著額角,見她漸漸止住哭泣,方才鬆了一口氣卻又聽她糯糯的喚了一聲“師父”。
“哎……”王嘉隨口應著,只見她掛著一臉淚痕,以祈求的目光看向自己。
林珍惜道:“如今我還有一事放不下,若是日後師父有機緣見到慕容衝,能否幫我同他說一聲,我回去了,回到我的家鄉了,叫他不要再找我。”
王嘉似沒有想到她最後的一個請求竟是如此,垂下頭來又嘆息了一遭道:“你呀,一點兒都不像我的徒弟。”
“師父可是答應了?”林珍惜緊追不捨。
王嘉只得不情不願的點點頭:“若是我遇上他,就同他說。”
“恩。”林珍惜頷首,臉上仍殘存淚痕,嘴角卻緩緩牽起一抹笑意,且發自內心,看得王嘉又是一怔。
“那樣,我就放心了。”她目光回落在瓷藥瓶上,柔聲低喃了這一句,而後毫無徵兆的拔起瓶口的錦塞,仰頭飲盡。
作者有話要說:
☆、割袍斷義(一)
這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麼?是疾厄與死亡?是被困在無盡黑暗裡的絕望?還是意識到所處空間裡只有自己這個唯一個體的孤寂?
當混沌的意識遊蕩於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時,對於這個問題,林珍惜卻更加混淆。
一切都是輕飄飄的,似乎毫不費力就可以肆意遊移,可是黑暗過後還是黑暗,沒有人也沒有光,她像被困在一片極其廣闊的天地之間,偏又像被幽閉在一個小盒子裡,無處逃竄。
她焦急的橫衝直撞,卻什麼也觸碰不到,她欲高聲呼救,卻連發聲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