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在飛機上碰見。那年陳苒為了拍攝《盲從之冬》,搭乘了飛往札幌的班機,當時,也在飛機上跟何弋儒相遇。
一月底,剛剛過完國內的農曆新年。
飛機降落在新千歲機場,陳苒在助理馮柳媛的陪同下,一道走出了關卡。他來得低調,又被雪藏了一年,什麼都不用遮掩,平時如何就如何,完全沒有被認出來。
倒是何弋儒,他去年夏天的電影今年初在日本公映,他和導演來宣傳。事先不知是被當地媒體挖到行程,還是他主動私下透露,出口處聚集了不少他在日本的影迷,一個個激動得好似隨時都會暈倒一樣,滿心熱盼著自己的夢中情人。
這樣鮮明的對比,讓尷尬先一步出現在馮柳媛臉上,她把圍巾往臉上拉了拉,朝戴著鴨舌帽低頭推行李的陳苒笑得窘然。
原先面無表情的陳苒看到女生這副模樣,咧嘴笑了,伸出手指捻掉不知什麼時候粘到她臉頰上的一根細短毛線。
《盲從之冬》的劇組去年年底就來了,拍的都是B組的戲。整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平均年齡不超過三十歲,熱鬧又寂寥地留在當地過新年。
陳苒因為和公司的糾紛問題,一直拖到現在才進組。前些日子他和隋素通電話,隋素還說如此也好在家裡過個年。
可是,想到過年時家裡的那個境況,在電話這頭的陳苒苦澀地笑,沒有聲音。
他們走出機場,站在路邊找接機的人。沒過一會兒,馮柳媛就拉了拉陳苒的衣袖,指向一個不遠處一個正在東張西望的矮個子青年,“是不是他?”
對方很快也注意到他們,定睛一看確認是陳苒,臉上立即攤上了憨厚可掬的笑,走過來就鞠了個躬,用蹩腳的中文說,“你好,在下藤本聰,是A組的劇務。隋素導演吩咐我來借你們。”
他剛剛說完,裡頭那群瘋狂影迷就簇擁著他們的超級偶像出來了,弄得機場外頭亂了一陣。
陳苒的行李車被秩序變亂的路人撞到,藤本聰眼疾手快,立即和馮柳媛一道扶住了那車行李,推到比較空餘的地方去。
“車在哪裡?”看到這麼亂糟糟的,陳苒有些心煩,問滕本聰。
他的日語讓劇務瞪圓了眼睛,回過神來連忙指路,也用日語說,“請,這邊請。”
陳苒連忙和他們兩個一起把行李車推過去,手忙腳亂地把幾箱行李都丟到後備箱和後座上。
上車以前,陳苒回頭看了一眼那群鼎沸的人。何弋儒在保安和助理的幫助下往保姆車的方向走,還回頭朝熱情影迷揮手。
保姆車的門早就開啟,何弋儒上車以前,往人群外頭望了一眼。
陳苒看得清清楚楚,他朝自己笑了笑。他回視著何弋儒充滿戲謔之意的眼神,淡淡地勾起嘴角,也不去看他有什麼反應,轉身鑽進了車裡。
札幌的雪祭還沒開始,城市的各處都還在做著初步的準備,看不出一點兒熱鬧的模樣。滕本聰是函館人,在讀大學的時候學過中文,出來卻找了份不相干的工作,只因為大學期間培養起來的對電影的熱忱。
他告訴陳苒,劇本里某一場很重要的看夜景的戲,已經定在函館出外景了。如果到時候時間允許,還可以帶大家四處逛一逛。
或許是因為他知道陳苒會說日語,彼此沒有了交流的障礙,談天起來說得天花亂墜。陳苒的日語畢竟只學了一年多,語速太快的時候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但他無心去聽,也就不為此著急。
另一位男主角終於要進組的訊息早就在劇組裡傳開來,陳苒他們在旅館裡面安置好,馮柳媛立即去附近的商店買了熱飲,跟著他一塊兒到片場。
當時隋素正跟劉奕辰說戲,見到陳苒來,就把劇本交給了劉奕辰,讓他自己繼續細細揣摩。
他摟過陳苒的肩膀,往導演椅的方向走,笑著問,“旅途還順利嗎?”
“嗯。”陳苒手裡拿著一杯熱可可,連忙遞給他,“這個,剛買的。”
“謝謝了,真細心。”隋素招呼陳苒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這幾天光線好,我想抓緊時間把那幾場關鍵的戲給拍了。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雪,我們拍那場在居酒屋初次見面的戲。你沒問題吧?準備好了嗎?”
陳苒點頭,他這一年多幾乎什麼都沒幹,也沒有收入,就指著這部電影了。劇本他看了無數次,所有的場次,所有演員的臺詞他都背得滾瓜爛熟。
“好。”隋素握了握他的手,皺眉道,“怎麼這麼涼?”說著,把熱可可放到了他的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