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披著斗篷走下涼亭,三兩步走到那株梅樹旁,伸手輕輕折了一段花枝椏下來。
那枝頭上還覆著一層細雪,花朵嬌嫩,在枝椏上一朵朵纏繞著綻放,多一分累贅,少一分單調,一小簇跟著一小簇,顯得格外精巧細緻。
謝醉之拿了這一段梅花枝對問露微微抬了抬手,揚起一個笑容。
風雪交加,天光大亮,他一身淺色錦衣立在皚皚白雪之中,雪白的斗篷上縫著的金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身後是大片的梅花林,開得枝枝蔓蔓,美豔絕倫。
在看到他露出笑容的那一刻,問露的神情猛地一滯。
我心中一跳。
是……是我想錯了……
她看向謝醉之時幾許愁眉、鬱結於心,根本不是因為她在糾結著流初和謝醉之是否為同一人!
她、她透過謝醉之在看的那個人……是沉新啊!
我怎麼忘了,問露她曾經喜歡過沉新,而且謝醉之無論是從容貌還是性格上來看都更像沉新,為什麼我會覺得她是因為知道了謝醉之是流初轉世所以態度才這麼舉棋不定、而不是因為謝醉之和沉新有七八分像才這麼猶猶豫豫的呢!
這個念頭猶如當頭一棒,白雪在我眼前化成了一片濃稠的雪白,陽光暈染開來,我看著謝醉之輕笑著上前將梅枝遞給問露,輕輕摘下開得最美的一朵梅花別在她的鬢邊,心中紛亂雜陳。
為什麼……我會忘了問露曾經喜歡過沉新這件事?
雖然她說過那已經是以前的事了,但以前是多久以前?是在她下凡輪迴轉世前?還得在她轉世成為司徒令之前?亦或是直到迴歸了仙班,她才不喜歡沉新了?
在成為了司徒令又恢復了身為問露的記憶之後,她還……喜歡沉新嗎?
“怎、怎麼會這樣……”我慌得語無倫次,“她怎麼會……怎麼會……”
“怎麼了?”見我心神大亂,沉新將視線移到我身上,有些關切地問道,“什麼怎麼會這樣?你想到什麼了?”
我緩緩抬起頭,看向他。
沉新不知其意地微微一笑:“怎麼了?”
他身上穿著和謝醉之相似的一襲淺色錦衣,那張帶笑的臉也跟謝醉之有八分相似,再配上他身後灼灼綻放的寒冬臘梅,我幾乎要把他跟謝醉之弄混了。
問露呢,她是不是也在剛剛那個瞬間弄混了?她想到了沉新?是……為什麼而想到的?
是在那一次蒼穹的考核中救了她一命的沉新?還是在她特意前去搭訕時態度平淡的沉新?
蒼穹下過的雪不比九洲少,半山腰更是種滿了大片大片的海棠和冬梅,她曾經……遇見過在梅花樹下展顏而笑的沉新嗎?
我怔怔立著,顧不得問露和謝醉之現在是什麼情形,只盯著沉新發呆,心中紛亂無比。
看我這樣,沉新就蹙起了眉:“怎麼了?”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我的臉色不好,他問我這話時聲音很是輕柔,完全不像前幾次那麼帶刺,可我卻覺得比前幾次他和我抬槓時更要難以忍受。
“沉新……”我好不容易才穩住了心神,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還記得……有一年,問露曾經跟——”想起沉新的那位師妹,我頓了頓,壓下了心中升起的那股不快後才道,“跟你那意然小師妹一同來蒼穹拜師學藝的事麼?”
“意然?”沉新一愣,面上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我記得,怎麼了?”
“你、你還記不記得,”我嚥了口口水,乾巴巴地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救過問露一命?”
沉新的神色就變得更加怪異起來,他探究地看向我:“我記得。她當時入了障,被戾氣所傷,差點掉入巖爐,我拉了她一把。”
“那你……那你還記不記得……”
“聽碧,你怎麼這麼磨磨唧唧的?你到底想說什麼啊?”還沒等我把那句話憋出來,司命就忍不住了,“記不記得記不記得的,你家這位神君記憶力好得很,沒有什麼事是他不記得的!有話快說,別在這磨磨唧唧唧唧磨磨。”
我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剛才謝醉之對問露舉梅而笑的情景一直在我眼前揮之不去,那隻貓爪子又開始在我心裡撓來撓去,直撓得我氣急攻心,現在聽司命又這麼不解風情地在那催我,當即火冒三丈道:“都這樣了你還看不出來?!謝醉之是跟你二哥像還是跟沉新像?問露到底在糾結著什麼你看不出來?!”
我這句話出來,周圍就登時安靜了下來。
雪花飛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