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走,小兔子長本事了。
電話裡沉默了很久,陸上錦現在不忙,可以多給言逸些耐心。
沙發邊的地板上摞著三十盒提摩西乾草的包裝盒,他之前叫不出這種草的名字,但聽助理說這是從寵物商店買來的兔糧。
他想讓言逸快點回來,想看看他驚喜地抱著禮物說謝謝。陸上錦看到那個表情時會感到舒心。
說不清分手以後還纏纏綿綿的感情是不是該斬盡殺絕,只是每次看到言逸,想到他身上血肉相連的a3腺體,他無法忍耐心裡的排斥,殘忍地想要他滾出自己的世界。
而他不在了,又遏制不住地想。
他承認,聽到言逸近乎崩潰的哭求,問他「為什麼不喜歡我了」的時候,心裡確確實實地疼了,那隻小兔子從不乞求任何人,只對他一個人不止一次地低頭,而他從前,絕對捨不得聽他卑微至此的脆弱嗓音。
如果他還是那個十八歲的少年,他會毫不猶豫地抱他入懷,親吻他,用足夠的安撫資訊素護著言逸讓他睡在懷裡一整夜,直到後背因為許久不動痠痛了,也不肯鬆一鬆,怕驚醒了懷裡安睡的小白兔。
什麼感情經得住十來年的考驗,他倦了,被一樁又一樁的糟心事弄煩了。
兔子很多。還有不少替代品,他不需要愛得這麼辛苦。
所以會被更多甜美的oga吸引,與朋友們縱情聲色,把從前捧在手心的寶貝束之高閣,把他隔離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就算言逸努力地想要融入陸上錦的圈子,也徒勞無功。
陸上錦知道,事情會走到今天這麼一個無法收拾的地步,都是陸凜的錯,不是言逸的錯,陸凜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殺人狂,擁有一整個隨時能為他吸血的遊隼家族,是他的恐怖手段徹底摧毀了他和言逸已經如同湖面薄冰卻並未破碎的感情,言逸去會所與別的alpha親熱確實讓他憤怒和感到被背叛,但只有他知道,那只是個分手的藉口。
他們感情淡了,卻只是淡了而已,言逸仍舊是他心裡不可觸碰的寶貝——是陸凜在已經風雨飄搖的纖細棧橋中央開了一槍,親手把他們還能勉強續上的悠長愛意轟斷了。
從那以後,陸上錦下意識把排斥言逸當成了反抗陸凜的要挾籌碼,無辜的垂耳兔成了這段畸形不堪的父子關係的陪葬品,而他毫不自知,消磨著言逸似乎永遠燒不滅的熱情。
真的,燒不滅的,你看那隻蹦躂的小兔子,就算你拎著它的耳朵提起來亂甩,它還是會乖乖趴回原位,安靜乖巧地躲進角落望著你。
陸上錦嘆了口氣,碾滅了抽至最後一口的菸蒂。
「你回來,把手術做了,聽話。」
電話裡的聲音有些弱:「錦哥,你那麼喜歡倉鼠嗎。我把耳朵捏起來,也很像倉鼠的。」
菸灰缸被陸上錦猛然打翻在地上,絲絲落落的菸灰沾在西褲一角,隨著一聲炸裂的響聲,陸上錦的耐心徹底消耗殆盡,對著聽筒怒道:「你當我對一隻耗子有多大興趣?!行,言逸,你就別回來,我看你能在外邊撐幾天。」
他按了結束通話,把手機狠狠往外一砸,把摞得整整齊齊的兔糧盒子砸得七零八落,草屑凌亂地灑在地板上。他被追捧慣了,忍受忤逆的耐心就少了。
他只是不知道,兔子是很膽小的,波瀾不驚的表情下,可能已經嚇得肝膽俱裂,安靜地臥在角落裡,只是因為無路可逃。
——
言逸倚靠在被窩裡,看著熄滅的螢幕怔怔發呆。
他在等的是陸上錦跟他說一句回家,而不是回去做手術。
他是很期待為陸上錦換一個契合度極高的腺體,可是為什麼對方對他的犧牲那麼理所應當理直氣壯,三階分化的腺體不是天生的,他為此付出過多痛苦血腥的代價,連他自己都心疼自己。
一個站在金字塔最頂尖的oga都犯賤成這副狼狽樣了,為什麼陸上錦就不多問問他的身體還好不好呢。
木愣無神的雙眼看著自己修長蒼白的左手。
陸凜按著這隻手放進高速運轉的榨汁機裡的時候,他很清醒。
飛轉的刀片實在太過鋒利,以至於幾秒鐘後他才感覺到疼。
那是一種怎樣的疼啊。
疼到他根本不敢記得。他在陸凜的金邊眼鏡的鏡片上看到了自己,表情扭曲得讓他自己都認不出來那是他。
陸凜希望他的三階分化能力是「肢體再生」,注射了大量蜥蜴alpha的資訊素,慘烈的分化引導卻只讓他分化出了「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