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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生病那幾天,皇帝去看過一回,出來時神情淡淡的,太子妃將皇帝一路送到乾清宮,玄燁似乎有些不忍,吩咐太子妃:“你也要保重。”
太子妃一時激動,竟是含淚道:“皇阿瑪,您饒過太子吧。”
玄燁眉頭微微一皺,甚至兒媳婦是明白人,可這一個“饒”字要從何說起,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江山不能交給胤礽,若一定要算個錯,就算是他的錯,如今,興許真是到時候了。
太子妃那一語後,像崩潰了似的哭得泣不成聲,被眾人左右攙扶著送回毓慶宮,這一下動靜,卻鬧得外人以為太子不行了,接二連三的有人來探視。可太子只是嚇得發了一場寒熱,幾日就退下去了。
但又因此傳出太子玉體不健的閒話,想想太子已經三十五歲,本該最年富力強的時候,卻總是氣息孱弱,莫說不像他的兄弟們高大健壯,就連年近六旬的皇帝都比不過,都說太子指不定,還要走在皇帝的前頭。
但皇帝對此充耳不聞,朝堂之上一如從前,之前秘密查出的貪汙之案,在朱三太子一案後,把查貪之事明著交付給了八阿哥去辦,原本所有人都懷疑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私底下在查這些事,把他們當賊似的防備,如今八阿哥名正言順地來查貪,反而好辦了。那些盯著四阿哥的眼睛不必再費事兒,好生巴結著八阿哥,圍著他們轉,便可保得天下太平。
開春入夏後,皇帝再次攜後宮妃嬪到承德避暑,嵐琪欣然隨駕前往,一年一次在夏天看望她的女兒,而溫憲每隔一年見到父母,都覺得而他們雙鬢添了白髮,之前硬氣地不肯動搖回京的心,眼看著父母老去,去年外祖父外祖母又雙雙離世,不免勾起她對親人的記掛,不論如何若是去了京城,有什麼事能趕得及,怕就怕她將來,連父母最後一面也見不上。
可這一次,皇阿瑪卻對她說不要著急,說今年還有大事,那一件事之後,她和舜安顏的命運能否改變,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溫憲聽得心中惴惴不安,偷偷與額娘提起,嵐琪聽見“大事”兒子,且又是要扭轉她與舜安顏命運的大事,能讓她想到的,就只有……
“真的要廢太子?”
當溫憲問出這句話時,嵐琪只覺得心神一震,前途一面迷茫,廢太子之後,朝廷和皇室,會是什麼光景?而玄燁他隱忍不發多年,又要拿什麼藉口來廢太子。胤禛他?嵐琪突然想到,兒子和胤祥這陣子神神秘秘,難道他們真正在做的事,是為皇帝籌備廢太子的事?
但相關的事,玄燁始終沒對嵐琪提起,她也不敢多問,彼此保持著沉默的默契,靜靜等待那一天的來臨。
七月時,朝廷製出了《平定朔漠方略》,多引用了八阿哥和十四阿哥的文章,八阿哥是得道多助,有文武大臣為他獻計謀策才寫下讓皇帝滿意的文章,但胤禵卻是一趟趟在草原奔跑,把自己曬得黝黑,才寫下那些文字。他的文采一向是比不過兄長們的,可紮紮實實地瞭解了那裡的一草一木,又怎麼會出不了好文章。
而八哥和十四阿哥一向親近,世人所謂人以群分,都覺得皇家最優秀的皇子,聚在了一起,是皇帝的福氣。
入秋後,聖駕回鑾,但在宮裡過箇中秋,皇帝就要再次巡幸塞外,被嵐琪說來,今年好容易做出了《平定朔漠方略》,皇帝怎麼會不去走一走,玄燁則再三向她保證,除外不喝酒不騎馬,老老實實走一趟,全須全尾地回來。嵐琪不敢說別的話,只叮囑他:“身子骨最要緊。”她是怎麼也想不到,玄燁這一趟出去,竟會是風雲驟變。
夏秋暴雨前的世界,總是靜悄悄的,突然一聲炸雷後,便是天翻地覆,來得快去得急,往往還沒回過神,整個世界已被洗刷了一遍。皇帝此番出巡前,宮內宮外一切安好,誰能想到,皇帝心裡,已經謀劃好了之後的暴風雷雨。
只是出巡前,啟祥宮的十八阿哥病了,這孩子今年過了年就一直很孱弱,夏日也因病沒能隨駕去避暑,像是出痘又不是痘疹,太醫伺候了大半年,始終不見好。
密嬪為此操碎了心,嵐琪也跟著心疼,皇帝出巡前,特地來啟祥宮看過她們母子,嵐琪隨同在一旁,看著玄燁對稚子的心疼,想到過年前太子生病時,玄燁親自照顧時刻不離,如今的眼神和當年一模一樣,可是三十多年後,父子倆竟成了如此光景。
有時候嵐琪會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