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深盯著魏徵的眼睛,瞬間從裡邊讀懂了全部暗示。“於事無補,是啊,於事無補”放下公文,他幽然長嘆。“留在這裡,只能為大夥招來禍患。與其像楊善會那樣被人所賣,還不如我自己離開!只是不知道我走之後,武陽郡能得平安麼?”
“應該……”魏徵心裡淒涼,一邊說話一邊咬牙,“應該有八成希望吧。郡守大人早有安排!”
“好,好,我明白了。多謝玄成苦心!”魏德深喟然長嘆,彷彿要把滿腔的憤恨全部從喉嚨裡噴出來。他是最後一個障礙,他走了,留下的人就好辦事了。至於東都來的公文是不是偽造,又何必過於較真兒。
“多謝德深兄成全!”魏徵面紅過耳,長揖及地。
“其實,應該我多謝玄成!”魏德深苦笑,後退幾步,長揖相還。二人互相看了看,又對著做了兩個揖。誰也不再囉嗦,就此告別。
當夜,武陽郡丞魏德深帶領六百殘兵離開校場,趕赴洛陽。
第二天早晨,武陽郡城頭飄起了瓦崗軍的大纛。
早起謀生的百姓們抬頭看了看,有些發傻。很快又低下頭去,匆匆前行。這年頭,添飽肚子已經很困難了,誰還管城頭上的旗幟怎麼變幻。那都是英雄豪傑們才需要關注的事情,與大夥兒著實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第三章 飄絮 (一上)
收到元寶藏的信之時,竇建德正在行軍途中。閱讀完全文,他大驚失色。皺著眉頭向程名振追問:“信什麼時候送來的,怎麼會送到你的手裡?”
“末將麾下一名姓鮑的兄弟被元寶藏所擒,元寶藏讓他帶信給末將,他不得不從。給主公的信就夾在同一個信囊裡,末將不敢隱瞞,趕緊給主公送了過來!”程名振心裡好生沮喪,拱拱手,低聲回應。
“哦,原來如此。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竇建德聞言,先是楞了楞,然後恍然大悟。元寶藏把信加在給程名振的信中,以程名振於竇家軍內初來乍到的身份,定然不敢將信吞沒。如此,自己便不能推拖沒接到元寶藏的信,繼續攻打已經變成瓦崗軍屬地的武陽郡。可被對方一封信就嚇得中途撤軍,自己這個大當家也做的太令弟兄們失望了。以後若是跟瓦崗軍爭奪天下,大夥誰還能提得起信心和勇氣。
想到這層,竇建德放鬆了語氣,笑著問道:“那位鮑兄弟在哪,他……,呵呵,程將軍為人仔細,想必已經問過他的話了!”
“屬下已經問過了,主公如果需要,現在就可以把他叫過來!”程名振輕輕點頭,回應得沒精打采。他倒不是因為竇建德說話時小心翼翼而沮喪,畢竟雙方剛剛走到一起,還需要時間來適應彼此的習慣。他之所以覺得晦氣是因為此事又牽扯上了瓦崗軍。以自身的經驗來看,凡事與瓦崗軍、李密扯上瓜葛的,就沒一件令人順心的。王德仁剛剛背後捅過自己一刀,轉過頭來,卻又變成了江湖同道,擋著自己不得向武陽郡上下尋仇。
“不必!”竇建德輕輕擺手,“你做事一向令人放心。如今,武陽郡還剩多少殘兵?士氣如何?”
“六百出頭,士氣低落!”程名振不假思索,快速報出竇建德需要的資料。“我軍若揮師攻城,一鼓便可破之!”
六百殘兵,即便是六千人,以竇家軍現在的實力,也有足夠的把握攻破武陽。但瓦崗軍的存在令此戰變得驟然複雜起來。聽從宋正本的勸告,眼下竇建德打的是天下豪傑攜手推翻暴隋旗號。正是憑著這面大旗,他才能順利地將河北各地的上百個大大小小的山寨、綹子逐一收攏於麾下。如果這個時候就跟瓦崗軍反目,難免不落人出爾反爾的口實。即便武陽郡的實力再弱,戰事進展再順利,底下也會有人議論紛紛。
可放著武陽郡不打,對竇家軍的發展又極為不利。此郡的位置不偏不倚,恰恰卡在河北道中間偏上位置,如一個水閘般,把東側的平原、渤海兩郡與西側的清河、武安等地截斷開來。日後如果竇家軍與瓦崗寨有了齷齪,瓦崗軍只要向北方稍一伸展,就能把竇家軍的勢力切成完全獨立的兩段,首尾難顧。
除此之外,洺州營諸位弟兄的感受竇建德也不得不考慮。武陽郡三番五次地主動向洺州營尋釁,洺州營早就準備下重手討還血債。如果他出言阻攔,身為主將程名振可能不會抗命,但底下那些都尉、校尉、寨主、堂主們會是什麼反應就不好說了。稍微處理不妥,很容易亂了軍心。導致剛剛歸附於旗下的洺州眾分崩離析。
想了一路,竇建德也沒下定決心到底該怎樣做。堪堪天色將晚,他命令大夥提前結束行軍。在運河東岸紮下大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