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靠近了王二毛一些,小聲跟對方商量,“王兄弟,看樣子你又琢磨上人了。想收拾誰,咱們摟草打兔子,兩不耽誤!”
聞聽此言,王二毛輕輕點頭,“還是張大哥知道我,一句話就說到我心裡頭去了。我記得春天時,竇建德等人就是剛一進入武陽郡,就在博望附近受到了魏徵的偷襲。眼看著咱們也要進入武陽郡了,恐怕路上更不會消停。”
張豬皮立刻皺起了眉頭,臉上佈滿了擔憂之色。“你說得一點兒都沒錯。咱們就千把號人,卻帶著這麼多牲口和糧食,無論誰見了都會眼饞。不過魏徵和魏德深兩個帶著郡兵在湯陰附近,一時半會兒未必有力氣追上來!”
“咱們想回老家,就必須插過繁水和魏縣!”王二毛撿起一根枯樹枝,在雪地裡隨便畫了幾下,大概有了地圖的意思。魏徵距離魏縣比咱們還近,如果他回頭來追,很容易就能堵在咱們前面。即便他不親自來追,武陽郡其他人聽說咱們人少,會不會過來撿便宜也很難講!”
“那,那可怎麼辦?”在程名振沒入澤之前,張家軍打仗向來是臨時起意,很少做周密謀劃。張豬皮也過慣了不操心的日子,一時無法改變過去的積習,此刻遇到麻煩,唯一能做的便是嘬著牙花子犯愁。
王二毛想了想,鄭重說道:“我建議咱們兩個分兵。你帶著所有騾馬,輜重,跟在後邊。我帶五百弟兄,給你開路。無論誰礙了咱們的事,我都給你趟出條血路來!”
“你,你的意思是,先,先下手為強?”張豬皮雖然不太懂得排兵佈陣,反應速度倒是一流。聽王二毛一說,立刻猜出他想主動去找魏徵的麻煩。只驚得瞪大雙眼,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半晌,見王二毛不回答,他吸了口冰冷的雪沫,吐著白霧提醒,“據斥候彙報,魏徵他們可是帶著五、六千人馬。你就帶五百弟兄去,行麼?”
“就你知道我帶了五百弟兄,旁人哪猜得到?”王二毛笑著反問,然後低聲解釋,“他們人多,但走了好幾天雪路,人困馬乏。另外,他們未必會想到咱們主動放棄黎陽,估計眼下正盤算著如何跟朝廷的兵馬一道攻城呢。趁著沒人注意,我讓雄闊海幫忙找條近道,插到魏徵的背後去。然後用騎兵狠狠給他來一下子,保準把他打懵了!”
“那你多帶點牲口。寧可卸下點兒糧食丟在道上,也比你丟了命強!”張豬皮膽子也不小,聽王二毛說得果決,立刻幫忙給他出主意。
王二毛點頭,“多卸一千匹馬出來。把糧食往其他牲口背上勻勻。只要我把魏徵和魏德深兩個打殘廢了,武陽郡的其他人肯定不敢再招惹咱們。那樣,你和弟兄就可以慢慢趕路,不用再擔驚受怕!”
“那,那你小心著點兒。魏徵可是個有名的硬茬!”張豬皮也輕輕點頭,鄭重叮囑。他明白王二毛之所以這樣做,全是為了鉅鹿澤考慮。眼下澤地的人口越來越多,這批糧食能否平安運回,對澤地的未來及生存至關重要。
江湖漢子,無須太婆婆媽媽。王二毛笑著點頭,算是致謝。隨即仰天吐了口氣,大步向正在休息的弟兄們走過去。魏徵,這個傳說中的硬茬不得不碰。此人真的像傳言中那樣深不可測麼?他不確信,他迫切地想去試試。
一道白霧凝在他的背後,經久不散,經久不散。
第二章 紫騮 (一 上)
枯坐于軍帳中,聽著外面呼嘯的北風,武陽郡長史魏徵度日如年。
已經在雪地中逗留了六天了,弟兄們忍耐力和怒火都到了極限。每早上醒來,魏徵都能在軍帳門口看見凍死的烏鴉。今天早晨最甚,密密麻麻地繞著軍帳圍了整整三匝,少說也有七百多隻。烏黑的殭屍與外面的白雪形成鮮明的對比,看上去讓人毛骨悚然。
到底是誰幹的好事,魏徵沒有打算追究。他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便將此事擱在了身後。黎陽城已經近在咫尺了,他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再橫生枝節。此外,魏徵也明白是自己堅持要配合朝廷收復黎陽的舉動引發了眾怒,不僅僅是普通士卒存心要他這位長史大人好看。即便是一些平素能說得上幾句話的低階軍官,此刻恐怕也恨不得他像帳外的寒鴉一樣,今天晚上就被風雪凍死。
的確,魏徵什麼都明白,他理解士卒們肚子裡的怨氣,也理解軍官肚子裡的恐慌與絕望,但他卻無路可退。他這個長史是武陽郡守元寶藏重金禮聘的,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元寶藏相當於他魏徵的主公,他相當於元郡守的家臣。士為知己者死,此乃為大丈夫立於世間的準則。既然受了元寶藏的禮聘,就要替對方分憂。所以無論不管能不能把黎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