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家一個孩子上學沒幾天就被日本人罰站大半天,臉都打腫了。回了家,一問情況才知道孩子只不過沒答上來一個公式就被重罰成這樣。那個狠毒的日本人寫的一道公式是:天皇+南京政府+滿洲國=?孩子哪懂這些?當然答不出來。日本人體罰他後藉機把全校學生召集到操場訓話:“天皇+南京政府+滿洲國=大東亞共榮圈。”
類似這種愚民教育天天都在偽校發生,辛老爺的擔心不無道理。
爾忠國也承認漢口情況複雜,不宜久留。為了穩妥起見,他請義父老人家再忍耐些時日,待他先回鎮上一趟、打探好虛實後再回去也不遲。
這次跟隨爾忠國一道回“孃家”,我自然是頂著辛鳳嬌的身份。只不過沒想到這次回去,不僅得到“我爹”的諒解、又認回我這個女兒,還意外獲知辛家一段秘密家事——正是“我爹”對我跟爾忠國之間關係為何如此緊張和敏感的關鍵所在。
“你娘在你六歲那年找隱世高人卜過卦,說你命中註定跟忠國這孩子有緣分,你倆的命運是連在一起的,只有相親相愛才不給家人帶來禍事。你們倆好,大家都會相安無事,你們倆不好,大家跟著遭殃。起初我不太相信,但好端端的,婚禮那天你突然不辭而別,丟下忠國走了。忠國大病一場,你娘不久也撒手人寰,我開始相信卜卦人所言不差。我這一生最愛的女人便是你娘。她走的那天,我一滴眼淚也沒流——我不相信啊,直到她斷了氣也不相信她會離我而去……那天,感覺自己跟你娘一道死了。”辛老爺說著說著,眼睛溼潤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辛老爺流淚,而且是為了逝去多年的大奶奶——辛鳳嬌的孃親。
原以為這位封建大老爺對辛鳳嬌的孃親感情淡漠,人剛走沒多久便續絃。但辛老爺接下來一番話讓我終於弄清了他續絃的真相,同時知道一個驚天秘密:辛鳳嬌的母親是前清的格格,而二奶奶之所以能嫁進辛家,全是辛鳳嬌母親一手安排的。
“你娘這個身份從未對其他人提起,除了我和二奶奶知道這個秘密,忠國跟你一樣,也是這會兒才知道。”辛老爺對我們說出這個秘密時很平靜,就彷彿大太太還健在,“你娘雖然身份嬌貴,但她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女人,過平常人家的日子就滿足。你是我跟你娘唯一的孩子,從生下來那天起就異常寶貝。你娘替你求籤問卦就是希望你一生都能趨利避害、平平安安,幸福美滿。可因為你,你娘死了,我能不恨你嗎?我生下你,不指望你能給我們帶來富貴,可也沒指望你給我們帶來災禍啊。為了這件事,我心裡一直憋著一團火。我攆你出門,不再認你都是因為你給這個家帶來了災禍還死不悔改。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既然你現在知錯了,忠國也願意跟你重歸於好,我就既往不咎,還認你這個女兒。”辛老爺說到此,老淚縱橫。
爾忠國握住我的手,輕輕捏了捏,眸裡帶著半內疚半安慰的神情,並暗暗朝辛老爺那裡努努嘴。
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是人家“閨女”,一定要對爹有所表示。
“爹——”我輕聲叫道,跪到老人膝前,握住他顫巍巍的手。於是,在那雙跟忠國一樣粗糙和溫暖的大手裡,我不僅感受到了父愛,也感受到他對大太太的一往情深。
不得不重新評估眼前這位真情流露的封建家長,從前對他的種種看法大多有偏頗啊。
二奶奶從裡屋走出來拍拍我的肩膀柔聲說道:“鳳嬌,我知道你看見我就不'炫'舒'書'服'網',以為我這人愛多管閒事,可我是真心希望你跟忠國好好過日子。我也知道你心裡怨恨我替代了你孃的位置,可若沒有你娘撮合,我就沒有今天,還是個會被人欺負的小寡婦。你娘是我的恩人哪,我對她一直感激著,所以對你的事我也放在了心上。”
早就聽出二奶奶在裡屋,以為她有意偷聽我們談話因此對她的現身並不感覺意外,但聽她說了這番話著實讓我吃驚。
我一直對她沒有好印象,還挖苦過她,如今想來她那些令人厭惡的行徑其實都是在為子女擔心啊,只是方式嘛,夠三八的。
看著已是兩鬢斑白的辛老爺子,感慨中我的好奇心又開始冒尖。“爹,我娘她既然貴為格格,怎麼會看上你的?就算她沒住在北京城,也不該嫁到興福鎮如此偏遠的小地方來啊。而且,為何其他女人不選,獨獨選了二奶奶代替自己的位置?”我終於沒能憋住心裡的疑問,一併說出口來。按年歲算,兩人早該有子嗣了,卻只育有一個女兒,在當時早婚早育的年代,真算是老來得子。
辛老爺微微嘆氣後說話了:“你知道爹當年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