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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部分

鳳嬌的國文老師,姓夏,叫夏鳴秋。來鎮上之前,我在漢口碰巧又遇見了他。他雖然很吃驚,但沒像其他人那樣把我當成辛鳳嬌。”我吞嚥了一下唾液,又猶豫了——說出真相真比登天還難。

爾忠國眼睛一眨不眨,集中注意力聽我說每一個字。我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他驚詫我跟辛鳳嬌長的如此相像,我便臨時胡謅說我是她孿生妹妹,因為某種原因自小便被家裡寄養在尼姑庵裡,成年以後才回家裡住。他沒有懷疑。我曾從你的口中得知辛鳳嬌跟共。產。黨走的近,便想此人是她的老師會不會也與那些人有來往。出於這點考慮,我向他打聽是否有我胞姐的訊息。夏老師告訴我他調動工作時辛鳳嬌還沒畢業,自那以後與她也有很多年未接觸。後來還是他的一個學生拜訪他時提及辛鳳嬌和另外幾個學生的被捕跟一個叫付志堅的人有關,可惜確切情況沒人知道。那時候國共兩黨間的摩擦是公開化的。辛鳳嬌被抓後是繼續坐牢呢還是放出來後隱姓埋名去往異地,夏老師本人一無所知。如今日本人侵略戰爭一起,當年發生了什麼更無法查詢。我想既然夏老師說付志堅與辛鳳嬌的被捕有關,這個付志堅一定知道詳細情況。”

事到臨頭,我還是沒敢直接告訴爾忠國辛鳳嬌已死的事實。他自己去弄清楚遠比我說出來好得多吧。

爾忠國的臉色陰鬱極了,清朗的眸閃過一絲駭懼,兩道劍眉深深蹙起。“那不會是好事,一定不會是好事。”

“對不起,我本該早點告訴你的,但我不知道付志堅是誰,而且我——”

“我懂,拾伊,你現在告訴我也不算晚。我會弄明白情況後再下手。”

我點點頭。“我夢到自己被槍斃了。我想這也許是天意,不允許我有所隱瞞。”

爾忠國怔怔地看著我,面露痛苦之色。“我早有預感,她……極有可能已經不在人世。”

“不不!你千萬別這麼早下結論。她也許還好好活著,說不定正在某個地方積極打鬼子呢。”我笨拙地寬慰他,同時想起從前就夢境跟他討論過的話題。他的神情讓我感覺他和我一樣正在思考鬼魂託夢的可能性。

爾忠國一瞬間又鎮定下來,臉色一鬆,“別再想這事了,睡覺吧,等那個漢奸捉到就都清楚了。你要好好休息,瞧你被這些夢折騰的。”他憐惜地摸了摸我的面頰,將我摟進懷裡緊了緊又鬆開。“安心睡吧,我就在你身邊。”

我閉上眼睛。一陣陣風吹到我身上,那是爾忠國又拿了扇子替我扇風。

夜悄悄地散去,黎明靜靜地到來。清晨醒來後,爾忠國已經不在枕邊。

推開窗向外望去,朝霞滿天,薄薄的卷層雲,像海灘邊紅色的石子,美麗而鮮豔。

今天會有雨嗎?我有些擔心,是否會對爾忠國今晚的行動造成不便?

不經意向絨花樹方向看去,發現樹下立著一個人,正是爾忠國——一動不動地凝望著花樹,彷彿是那棵樹的一部分,彷彿已經紮根了數十年。

他看著樹,我看著他。他透過樹看著曾經許諾了他一生不變的她,是否又有誰會在看不見的地方透過我看著樹下的他呢?

我有一絲困惑,感覺此情此景似曾熟悉,卻又無從憶起。

摸著腕上的手鐲,不由又想起辛鳳嬌。難道真是她引我到這個空間,製造我與爾忠國見面的機會?否則如何解釋我反反覆覆做過的那些夢?

但是,有一點很清楚——她先拋棄了他。

既已移情別戀,何須多此一舉?

難道她對他舊情難忘,死後更是舊情復燃,不忍見他孑然一身,便設計將我引到他身邊以期彌補她對他欠下的情債?

再想深點,莫非她還有什麼未了心願,希望透過我來完成?

比如,發現她死去的真相?

雖然她的死是既定事實,但是當時的情形究竟如何?除了我本人希望更多瞭解謎一般的她,爾忠國也希望得到完整的答案吧?自從知道我不是辛鳳嬌,他絕少主動提及他與她之間的事,可我知道這種事根本逃避不掉。

從我和他真正成為夫妻那天起,註定會有個她。

再看向絨花樹,爾忠國已然離開。

我抖擻了一下精神,囑咐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畢竟,世界上究竟有沒有鬼魂尚無定論,更何況如此“超能”的鬼魂?多半是人們為逃避現實、安慰自我、構想出來的另一種存在形態吧。就好比我,從不信佛,甚至對佛帶點叛逆和不敬,但每每遇到事情還是禱告個不停,祈求我佛保佑——真矛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