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看見她時,覺得眼熟,但一時沒想起來。當打聽訊息的人告訴我她的背景時我立即想起來了。她跟小時候比起來模樣有些變,但總體沒太大改變。”
“太讓人吃驚了。”我抓起茶杯,喝了一口,感覺手有些抖。回想起來,那個女人為何見到我時露出那種眼神,不僅僅是因為我跟爾忠國的關係那麼簡單了,居然還有這樣一個秘密。
“既然是養女,為什麼同在漢口卻從不拜訪你舅舅,而且——”
“這涉及我舅舅家裡的隱私,我不便告訴你詳情,”龍鬚川進打斷了我的話,“但是,她是個很可怕的女人。關於她有太多的故事,我不希望你知道是因為汙穢不堪。總之,她現在跟我們家族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必須提醒你躲她遠點兒,當然,我也會保護你。她有沒有找過你麻煩?”
我不知道他為何這麼提醒我,想來自有他的道理。那個女人似乎不像正常人,但究竟哪裡讓人感覺不對,具體也說不準。可一想到爾忠國跟她劈腿了,我心裡又是一陣難過。“有過,”我對龍鬚川進說,“她好像很喜歡捉弄別人,我覺得她挺變態。她不但請我參觀活人解剖,還逼我跟她玩死亡遊戲。我請你幫忙查她的底細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並沒有打算讓春樹和我另外兩個朋友知道,因為怕連累他們或者害他們過於擔心我。我在他們眼裡一直是個長不大的人,可他們很關心我,還是打聽到了有關那個女人的情況。”
龍鬚川進微微一笑,接著眉頭又緊蹙起來。“這個女人一直惡習不改。她從小就不簡單,是個膽大妄為的混蛋。我舅舅領養了她等於養了一條毒蛇在身邊。”他嘆息一聲,沒有深談下去。我想一定是難以企口的事情,便也不再追問。
“看,我現在等於你們幾個支那人的私人情報員了。有沒有報酬?”龍鬚川進換了一種口吻,極力擺脫剛才那個沉悶的話題。
我不明所以,仔細看著他的眼睛,想弄清楚他是開玩笑還是真要什麼報酬。
“看你又露出小孩子的神情了。頭不要歪著看人懂嗎?”他笑著指正我的姿勢,“難怪大家都把你當小孩。”
我尷尬地低下頭,我也想表現得足夠成熟,但有些是爹媽給的,天生如此。有些則是自己的習慣動作,一點辦法也沒有。
龍鬚川進看出我的窘迫,不再嘲笑我。“春樹剛託我打聽你們那裡一個舞女被抓的事。你又託我安排那個人的事情。我這個學工程的人不如改行當特工算了。”他說著居然大笑起來。
我的腦海裡浮現紫海棠的面容。“她是我的一個朋友,請你務必幫忙。她一個舞女能幹什麼有損帝國的事情?應該是被誤抓了去。她的兩個孩子大的也只有四歲,又能有什麼罪過?居然也被抓了去。你們這些日本人做事夠狠毒的,就沒把中國人當人待啊。”一想起鬼子在中國的獸行,我的語氣又激動起來。
“喂,小孩!”龍鬚川進站起來,又扣上軍帽,“請我幫忙還這麼不禮貌?”
我連忙站起身來,“對不起,我不是說你,川進——哥哥。”我討好地叫了一聲,卻發現實在肉麻。這不是百合子經常叫的嗎?我是中國人,不能低了架子。
龍鬚川進搖搖頭,一點不覺得開心。“王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請等我的訊息吧。不過,”他頓了頓,湊近我低聲道:“我不希望聽到我的王再叫我‘死鬼子’。很傷人的。”
我連忙點點頭。只是好像稱呼他“死鬼子”已經習慣了,下次儘量注意吧。
出了茶館,門外等候著的日本兵一見他露臉立即迎上來,接他上車。
想到不久即將見到他的面,可以當面向他問清楚一切,我的心一陣激動,壓抑感也減輕了不少。
希望自己的判斷沒錯——爾忠國不該是表面看到的那個樣子——他只是在做戲給日本人看吧。
第二天早上,根據龍鬚川進的安排,我早早的來到位於江濱大道上的“林記照相館”。館內有一個供拍攝用的露天假山群,平時不對外開放,我便等候在那裡。
龍鬚川進沒有告訴我他用了什麼辦法引爾忠國出來,但我相信他一定深思熟慮過,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門外傳來汽車停靠馬路邊的聲音。透過假山石的縫隙,可以俯瞰到爾忠國正跟隨在一個日本軍官身後穿過前堂,跨進我藏身的這個小院。“就在這裡等著吧,馬上會有人為你服務拍照。”日本軍官說完,走了出去,並帶上院門,將前堂與小院隔絕開。
我聽到自己的心開始撲通亂跳。
他穿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