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安慰道:“別急,我們立刻去。”
阿楨嗚咽著點點頭,跟上齊雲,哪知剛一邁步,便大叫一聲,一下子坐倒下來。原來剛才黑燈瞎火,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跑來,中途崴到了腳。她擔心爹,硬撐著一拐一拐地趕到齊雲家。此時腳踝火燒火燎,一動便鑽心地疼,淚水與冷汗齊刷刷地流了下來。
“上來!”齊雲蹲下,拽住阿楨的手臂,將她拉上自己的背,剛要走,頓了頓,回頭望了站在一旁的顧微言一眼,囑咐道:“師父,你在家等我。”說完,大步跨向夜色中去。
阿楨伏在齊雲背上,止不住地抽噎,眼淚一滴滴地落在齊雲的肩頭。齊雲邊走邊安慰她。
兩人來到阿楨家,便聽到屋內傳來陣陣哀哭。阿楨的爹躺在床上,身下已染了一灘的血,口鼻中仍然不停地冒著血泡。一旁的婦人除了不停地擦去他口角流出的血,只剩下痛哭。眼見著齊雲和阿楨回來,哭著道:“趕緊送鎮上去!”
齊雲放下阿楨,上前檢視,但見阿楨的爹面色青白,顯然是失血過多,伸手從胸口細細往下摸,心中一動,問道:“俞大叔吐血前,有沒有摔過?”
阿楨娘哭著點頭道:“有過,今天下午我讓他把曬在院中的稻穀搬進來,他摔在了門檻上,起來後就說胸口疼得厲害。我見他雖然嘴上喊痛,但照樣跟個沒事的人似的幹活,也沒放在心上。哪隻到了晚飯的當口就咯血咯個沒完,這是咋回事哦!”
齊雲點點頭,道:“他這個樣子恐怕不能隨便搬動,我去鎮上把大夫請來。”
“大夫找來,給他收屍麼。”冷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齊雲循聲望去,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一手執著油燈,一手攬著袖口,立在明滅的燭光中,滿目的譏誚。
“師父……”齊雲直起身,困惑地望著他跨進屋來,突然間醒悟過來,眼如星辰,溫柔地注視著顧微言。
顧微言冷冷哼了一聲,滿臉的不耐,眼睛盯著躺在床上的男人,道:“衣服扒了。”阿楨和婦人都有些怔住,一時收住了哭聲。齊雲心中明瞭,迅速而小心翼翼地將男人的衣服脫了下來,露出乾瘦赤裸的胸膛。
顧微言將袖子攬至手肘,伸出五指,凝神在胸膛處細細地摸索了片刻,嫌惡道:“三旬出頭的人,骨頭堪比枯枝,飯都吃到狗身上了麼。”
一言既出,引得周圍之人既悲且憤。
齊雲尷尬地咳了聲,問道:“師父,俞大叔的傷還有救麼?”
顧微言冷冷道:“倘若去鎮上請那個庸醫來,回來屍體也該涼透了。”那婦人一聽,立刻號啕大哭起來。
“哭什麼,人還沒死透呢。”顧微言皺起眉,“去燒一盆熱水,拿一瓶烈酒,準備一疊乾淨的布巾。”說完從袖中拿出一個布囊。
“大夫,孩子他爹是不是還有救?”婦人一把攥住顧微言的袖子。顧微言皺眉,將袖子從婦人手中抽開。
齊雲連忙扶起阿楨的娘,安慰道:“俞大嬸、阿楨,莫慌,我師父醫術很高明,一定會保住俞大叔的性命的,現在你們只要照我師父說的做,把他要的東西都準備好。”
“把他四肢綁住。”
“把他嘴巴塞住。”
“將油燈拿來。”
一道又一道不帶感情的命令下下來,齊雲迅速地一一照辦。顧微言將布囊開啟,素手抽出一根根銀針,下手果決,逐一插在男人的身上,讓他陷入了深度的昏迷。這才從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正是他隨身攜帶的“美人眸。”
“美人眸”形如柳葉,薄如冰片,切金斷玉,鋒利之極,是顧微言的防身武器。此時刀已出鞘,寒光冷冽。顧微言用烈酒洗過雙手,又將刀身放於酒中浸泡,再放在火上炙烤,直到刀身微紅,這刀便劃上了男人的胸膛……
阿楨母女在門外,聽到男人撕心裂肺的慘叫,惶惶然地痛哭起來,卻不敢推門而入。屋內除了男人的嚎叫,再無半點動靜,漸漸的,連哼叫聲都沒了。母女倆相攙著,不住地流淚。
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俞大嬸和阿楨見著血葫蘆似的兩人,登時嚇住了。齊雲寬慰道:“俞大叔胸肋骨骨折,挫傷了臟腑,現下已經將骨頭固定住,也止住了血。只要捱過這兩天,便沒有事了。”
俞大嬸聽聞,登時鬆了口氣,又忍不住哭了起來。阿楨忍著痛一瘸一拐地踏入房內,顧不得滿屋子的狼藉,趴到床前喚著:“爹,爹。”
齊雲走上前,拍了拍阿楨的背:“你爹暫時醒不了。你和你娘一夜未睡,也該休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