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裡。也許,這一切,只是個民間傳說,有這麼一對真心相愛的男女,他們最終能永遠地在一起,因為他們在同一剎那死去。
鍾霖潤走出孟思瑤的病房,直接走進了同一樓層的另一間病房。鍾家的司機已經將日用品放在了床頭櫃上和壁櫥裡——鍾霖潤主動要求轉到市七醫院,正式開始接受治療和護理。
47.Death from a Broken Heart(1)
〃晨倫生物製品開發公司〃地處鬧市,其實只是一小間店面,櫥窗和櫃檯裡擺著一些徒有其表和徒有其名的保健品。竇煥之開了店門,快步走進,又立刻關緊了門。櫃檯後還有一扇門,竇煥之開鎖進入,一樣回手關緊。
開啟燈,這裡是一間寬敞而一塵不染的實驗室,擺置著各類國際頂尖的儀器,高速離心機、高效液相色譜儀、多功能酶標儀、DNA合成儀,都是近兩年的最新產品。
他從保險箱裡取出一個膝上型電腦,看了一下前幾天的記錄,覺得陣陣發寒。
一種多年來沒有過的感覺。
他顫抖著手,從冰箱裡取出一個小小的試管。
試管裡是血。
不久前,他化裝成醫院裡的護工,趁孟思瑤昏迷之際,抽了她一管血。
孟思瑤是他的一個試驗品,這是他整個計劃的一部分,一直到今天,開展得都一帆風順。
當年,這個世界沒能容下我;今天,是我來主宰這個世界。
他自己也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種捨我其誰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斷加強著他的信念:自己的所作所為,雖然瘋狂,卻是那麼合乎情理。
姐姐的死,杜若的移情,讓他深刻地體會了村裡長者們掛在嘴邊的話:你不屬於外邊那個世界,到那裡你只會〃傷心死〃。如果傷心的程度真的可以衡量,〃至死〃並不為過。在姐姐去世的那一瞬間,他意識到自己是何其失敗——天地間,他是如此渺小、無力,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唯一的親人去世,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人從身邊離開。在他哭到胸口陣陣發痛的時候,身邊只有自己的影子。他甚至不願看到周圍人們同情的目光,那是對弱者的憐憫,就像對一個迷了路的小貓小狗,或者一個斷了翅膀的小鳥,同情,但愛莫能助。這種感覺像把刀,一點點切割著本來就將要破碎的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顆心何其驕傲,也曾經充滿愛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杜若對他的重要;也只有在失去的時候,看得最清,感受得最切。
愛得越深,恨得也越深。杜若從他身邊走開後,他開始跟蹤她,攪亂她和那個插足者的約會,甚至打算在他們的婚禮上大打出手。校領導捲了進來,派出所捲了進來,他反成了受監視的物件。
如果不是杜若的姐姐杜容一如既往地同情他,鼓勵他振作起來,尋找新的生活,他一定會破罐破摔,成為社會的棄兒。
當然,如果一個人已經死了心,所謂〃新的生活〃不過是對行屍走肉更好聽一點的說法。他需要平衡,平衡自己被摧毀的自尊心和被淘空被唾棄的愛心,失了舵的船被捲入了復仇的湍流之中。
就在他幾乎無法在江京存生的時候,他想起村裡的長者說,如果你遇到了挫折,別忘了回來,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但有時候,回頭比前行更難。
辭去江醫的工作,回到家鄉秀麗的山水中,固然是一種心靈的安慰,遠離都市的喧囂,也固然是精神上的休憩。但是,多年向上的攀登容不得他沉寂下來,山村的生活已經不能滿足他的野心,更不能讓他實現復仇的計劃。
因為將疫情匿名上報省衛生防疫站的事,他已經和村裡有了隔閡,他所受到的正統醫學教育也讓他無法再認同已經融入本村歷史和文化的〃換血〃陋習。他回到家鄉,但和本村若即若離。家鄉的一切,可做為美好的感情寄託、失意下的平衡,但不能成為新生的起點。
他單獨一人生活在那神秘的山谷裡,從此,那無名的山谷有了名字,〃新裳谷〃,令人傷心的山谷;〃拾夕洞〃,讓人夢碎的山洞;〃涅磐崖〃,是他對重生的絕望。
他在武夷山的青山綠水間徜徉了兩年,其間並沒有一刻閒下來。
他每天都穿著長長的雨衣——按照村中習俗,長雨衣就是孝服,姐姐死後,他願意終身為她戴孝。
無休止地恨。他越孤獨,恨越深重,對杜若,對那個姓孟的插足者,對整個脆弱而貪婪的人性。
他逐漸理解了村裡長者對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