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陰影徘徊,影影幢幢,像是個不知名的境界,黎非昏昏沉沉中,彷彿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師父。他身上還穿著那件老舊的補丁長袍,背個酒葫蘆,明明形容委瑣,卻偏要擺出仙風道骨的模樣來。
“師父!”她心中喜不自禁,急忙奔至他面前,埋怨起來,“你怎麼突然丟下我一個人跑了?”
師父笑眯眯地看著她,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小棒槌啊,找到你大師兄沒?”
黎非心中忽然一驚,對了,她得找大師兄,她就是為了找大師兄才會進入書院的,可是她問了所有能問的人,誰也不認識大師兄,仙人的世界比想象中還要大,她還要找多久才能找到?
“快了,我一定趕緊,師父你要等我!”她急道。
師父捏了一把她變得粉嫩嫩的臉頰:“誰要你找我,老子天天喝酒,眠花醉柳,不知道多逍遙!多你這個累贅才煩人!找到大師兄後,你這個燙手山芋就交給他吧!哈哈,我可輕鬆了。”
說完他竟轉身便走,黎非趕緊追他:“師父你等一下再走!我、我還想和你說說話!”
可他的身影還是漸漸遠了,只伸出一隻手晃晃:“你是個好孩子,自己保重。”
她怎麼也追不上他佝僂的背影,一時竟又急哭了,滾燙的眼淚落在臉頰上,臉上的面板竟如同白雪遭遇烈焰般,一寸寸融化開,黎非驚懼之下急忙捂住臉,誰知手上的肌膚也在寸寸皸裂破損,震駭之下,她忍不住大叫一聲,忽然就醒了。
夢中身體面板寸寸碎裂的疼痛麻癢彷彿還在殘留,黎非又大叫一聲,慌亂地摸著手臉,摸到的地方都是光滑緊緻,連塊小破皮都沒有,她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好可怕的夢……
她坐起來,四處張望,入目是滿目深淺不一、或濃郁或清淡的青翠之色,她坐在一片極濃綠生長極其茂盛的綠草中,周圍是深邃的森林,既無蟲鳴也無鳥啼,與二選時那片森林大有相似之處。所不同處,這片森林樹木綠得極其耀眼,而且周圍的迷霧瘴氣比二選要重得多,到處流竄著瑩瑩絮絮的瘴氣光點,風似乎都變得粘稠了,一舉一動彷彿被包圍在稀薄的漿糊中似的。
這裡就是深淵下的書院禁地?她記得自己好像被人撞下石劍,跌了下來?而且依稀是三個人一起摔下來的,不知其他兩人是誰,摔在哪兒了?日炎一直叫她跳下來跳下來的,誰想她這麼快就真的下來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她居然沒受傷,連擦傷都沒有,想必是這些濃稠瘴氣減緩了落勢之故。
“……有人嗎?”黎非問了一聲,濃稠的瘴氣似乎連聲音都傳出得特別慢,隨著她突然開口,身後的樹叢草叢裡一陣窸窸窣窣之聲,她頓時感覺無數道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
黎非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她急急四下張望,那些濃厚的瘴氣後面,草叢樹叢裡,藏了無數她看不見的東西,或渾濁或冰冷的視線刻在她身上,她猛然起身,鼓足勇氣又叫了一聲:“是誰?出來!”一面說,一面朝草叢那邊走去。
窸窸窣窣的聲音更大了,隨著她靠得越來越近,十幾道黑影自草叢中竄出,紛紛逃逸而去,像是懼怕她的靠近一般,黎非眼尖,一瞬間看清其中一個黑影頭角崢嶸,似人非人,莫非竟是妖物?
她想起胡嘉平說的,這裡是妖魔鬼怪橫行的禁地,她頓時有些害怕,強撐著倒退回去,蹲草叢裡摸了半天,幸運的是,石劍沒跌太遠,被她摸到了。她立即作勢丟擲石劍,想要御劍而去,誰知石劍一點反應也沒有,被她一扔撲一下又摔草叢裡了。
怎麼回事?黎非大吃一驚,為什麼不能御劍?她試著又拋了幾次,石劍依然毫無反應,懷裡還有幾張咒符,她運起體內靈氣作勢射出,符紙也沒反應,軟綿綿地飄在地上——靈氣仙法在這裡不起作用?
就算在這裡用出靈吸,靈氣的吸納也特別慢,就像剛開始她身體自動吸取靈氣的速度一般,天地間的五行靈氣彷彿被這些濃郁的瘴氣都阻絕了。
感覺那無數道妖物渾濁的視線還釘在自己身上,這感覺絕對不好受,黎非將石劍緊緊捏在手中,轉身飛快離去。
瑩瑩絮絮的瘴氣光點像數不清的小蟲繞著身邊飛舞,紫黑的瘴氣在身前數丈處便進不來,她感覺好像整個天地都被黑暗籠罩,只她周身數丈的範圍有一盞小小的燈,一盞燈伴她渡過這無邊無際的黑暗。
沿途過來,青草都大半人高,甚至有些茂密之處,比她還高,樹木更是難以想象的粗大,她曾試著用小刀在樹幹上劃了一下,這些樹長期為瘴氣所養,樹皮比鋼鐵還要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