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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他總想方設法去寬慰失望者,使他們能作退一步之想,使面對墓穴的悲痛轉為仰望星光的悲痛。

五 卞福汝主教的道袍穿得太久

正如他的社會生活那樣,米里哀先生的家庭生活,是受同樣的思想支配的。對那些有機會就近觀察的人,迪涅主教所過的那種自甘淡泊的生活,的確嚴肅而動人。

他睡得少,和所有老年人及大部分思想家一樣,但他的短暫的睡眠卻很安穩。早晨,他靜修一個鐘頭,再念他的彌撒經,有時在天主堂裡,有時在自己的經堂裡。彌撒經唸完了,作為早餐,他吃一塊黑麥麵包,蘸著自家牛的乳汁。然後,他開始工作。

主教總是非常忙,他得每天接見主教區的秘書——通常是一個司祭神甫,並且幾乎每天都要接見他的那些助理主教。他有許多會議要主持,整個宗教圖書室要檢查,還要誦彌撒經、教理問答、日課經等等;還有許多訓示要寫,許多講稿要批示,還要和解教士與地方官之間的爭執,還要處理教務方面的信件、行政方面的信件,一方是政府,一方是宗教,事情總做不完。

無窮的事務和他的日課以及祈禱餘下的時間,他首先用於貧病和痛苦的人身上;在痛苦和貧病的人之後留下的時間,他用在勞動上。他有時在園裡剷土,有時閱讀和寫作。他對那兩種工作只有一種叫法,他管這叫“種地”,他說:“精神是一種園地。”

日影正了,他便用午餐。午餐正和他的早餐一樣。

如果天氣好,要到兩點時,他就去鄉間或城裡散步,時常走進那些破爛的人家。人們看見他獨自走著,低垂著眼睛,扶著一根長柺杖,穿著他那件相當溫暖的紫棉袍,腳上穿著紫襪和粗笨的鞋子,頭上戴了他的平頂帽,三束金流蘇從帽頂的三隻角里墜下來。

他經過的地方就象過節似的。我們可以說他一路走過,就一路在散佈溫暖和光明,孩子和老人都因為主教而來到大門口,有如迎接陽光。他祝福大家,大家也為他祝福。人們總把他的住所指給任何有所需求的人們看。

他隨處停頓,和小男孩小女孩說話,也向著母親們微笑。只要有錢,他總去找窮人;錢完了,便去找有錢人。由於他的道袍穿得太久,卻又不願被別人察覺,因此他進城就不得不套上那件紫棉袍。在夏季,這會使他感到難受。晚上八點半,他和他的妹妹用晚餐,馬格洛大娘立在他們的後面照應。再沒有比那種晚餐更簡單的了。但是如果主教留他的一位神甫共進晚餐,馬格洛大娘就會藉此機會為主教做些鮮美的湖魚或名貴的野味。所有的神甫都成了預備盛餐的籍口,主教也聽人擺佈。此外,他日常的伙食總不外是水煮蔬菜和素油湯。城裡的人都說:“主教不吃神甫菜的時候,就吃苦修會的修士菜。”晚餐之後,他同巴狄斯丁姑娘、馬格洛大娘閒談半小時,再回自己的房間從事寫作,有時寫在單張紙上,有時寫在對開本書的空白邊上。他是個文人,知識淵博,留下了五種或六種相當奇特的手稿,其中一種是關於《創世記》中“上帝的靈執行在水面上”①那一節的研究。他拿三 種經文來作比較:阿拉伯譯文作“上帝的風吹著”;弗拉菲於斯?約瑟①這一句話原文見《創世記》第一章第二節。

夫②作“上界的風驟臨下土”;最後翁格洛斯的迦勒底③文的註釋性翻譯則作“來自上帝的一陣風吹在水面上”。在另外一篇論文裡,他研究了雨果關於神學的著作——雨果是普託利邁伊斯的主教,本書作者的叔曾祖;他還考證,在前世紀以筆名巴勒古爾發表的各種小冊子都是那位主教所作。有時,他閱讀,而不問在他手裡拿的是什麼書,他會忽然墮入深遠的思考,想完以後,立即在原書中寫上幾行。那些字時常和他手中的書毫無關係。目下我們有他在一部四開本書的邊上所寫的注,書名是“貴人日耳曼和克林東、柯恩華立斯兩將軍以及美洲海域海軍上將們的往來信札》,凡爾賽盤索書店及巴黎奧古斯丁河沿畢索書店印行。

其注如下:

“呵!存在著的你!

《傳道書》稱你為全能,馬加比人稱你為創造主,《以弗所書》稱你為自由,巴錄稱你為廣大,《詩篇》稱你為智慧與真理,約翰稱你為光明,《列王紀》稱你為天主,《出埃及記》稱你為主宰,《利未記》稱你為神聖,以斯拉呼稱你公正,《創世記》稱你為上帝,人們稱你為天父,但是所羅門稱你為慈悲,這才是你名稱中最美的一個。”

近九點鐘時,兩位婦女退到樓上自己的房間去,讓他獨自呆在樓下,直到天明。

②弗拉菲於斯?約瑟夫(FlaviusJose